二人交接完货物,都不想立刻分道扬镳。
刘管事就问:“连老弟,可已与令尊商量?”
肖涟道:“昨晚我已修书一封,托人带给家父,想必不日便有回音。侯爷德高望重,能与侯府合作,实在是连家之福。刘老哥莫心急,定会让你满意。”
说罢,不待刘管事回应,他四下里看一下,见没别人,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的一角:“刘老哥,小弟心诚意切,已将秘法写于纸上,待家父同意,我立刻将此法交予你。敢请刘老哥怜我寻人心切,叫我见见那位女子。”
养蟹秘法!
刘管事看着那露出的一角,眼光火热得要把那纸灼出个窟窿来。
他咽咽口水,忍下雀跃的心,故作爽朗地大笑:“老哥岂是不通人情之人,见一面自然可以。那女子是谁?老弟但说无妨。”
肖涟暗暗捏捏掌心,面上却一片云淡风轻:“不知刘老哥可能唤出江小侯爷身边的林娘来?”
“她?她是你什么人?”谁料刘管事顿时警醒地看着肖涟,把肖涟看得心里直打鼓,下意识用谎话隐瞒真相。
“只是有幸与江小侯爷见过一面。当时林娘身边跟着个貌美女子,小弟一见倾心。听闻是林娘之女,便觉是侯府家生子,今日想得见一面。莫非有困难?”
“我说谁呢,兄弟你是叫那刁妇骗了,她没女儿。那小女子约摸是那刁妇找来陪小主子玩乐的柳巷女子,兄弟你莫上心。”刘管事暗暗松一口气。
肖涟却被他的反应弄得有些紧张:“哦?刘老哥口口声声刁妇,莫非林娘做什么惹主子不高兴了?我还想着找林娘再去寻那小女子回来。”
“柴房那刁妇就是林娘。她早先伺候夫人,一朝惹怒夫人挨了骂,就猪油蒙心想报复。当年夫人怀了双生子,她就把其中一个抱走了。本来想扔水里淹死,后来这蛇蝎长了心眼,想把孩子喂熟了送回来,好给她一份泼天富贵。可惜血浓于水,小主子早就看出她的险恶用心,这不,一回来就禀告侯爷,揭发了她。”
刘管事骂得咬牙切齿,肖涟乍一听这消息,却觉得如当头木奉喝。
各种思绪在他脑中转个不停,一会儿是母亲曾经的温柔相待,一会儿是母亲把他推到水里的狠毒。这会儿是林娘在画舫上的怯懦与受苦,那会儿是刘管事口口声声的咒骂。
可最终那一切都消失,定格在肖涟脑海中的,只有林娘那双为护他周全而被烫伤的左手。
他活不过这个冬天,也不想再要任何别的。在他短暂的一生中,给他最初切身温暖的,就是林娘。不管林娘是不是他母亲,他生命最后一个愿望,都是护她周全,救她出来,还她自由。
打定主意,肖涟继续套话,便追问刘管事关于林娘的更多事。
刘管事却面露难色:“事情太久远,我不是当事人。这些都是那日侯爷震怒说出来的,再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他像是被追问烦了,便道:“连老弟,主子的事,我一个下人不能多置喙。不过老弟放心,我会帮你问明白那女子是哪个花楼的。”
貌美女子全是肖涟杜撰,怎敢让刘管事去问,肖涟急忙阻止道:“算了,你别问她了,我听这一席话,只觉晦气。刘老哥也少掺和这事,省得给自己惹来不快。放心,只要家父同意,养蟹之法永远作数,小弟还想给连家找个好靠山。至于女人,大丈夫何患无妻,哈哈哈。”
刘管事跟着笑起来。
二人商谈过,肖涟便起身告辞,刘管事非要相送。
二人快走到门口时,肖涟却见一矮壮男子背着一位红衣女子快步从不远处经过。
肖涟下意识打量一眼,只见女子打扮艳丽,衣衫裸.露而单薄,在寒冬里显得极为不合时宜。
匆匆一瞥,肖涟只觉此女子甚为眼熟,却想不起具体在哪见过她,便多看了一眼。
见状,刘管事笑笑:“那是怡香楼的牡丹姑娘。不过连老弟可千万别动心。那位现在得侯爷亲近,连老弟可别因小失大。”
“爱美之心,爱美之心。见到漂亮女子,总想多看两眼。”
肖涟打哈哈,心里却嘀咕。牡丹,是那天从春风楼逃出的牡丹!她怎么又到了怡香楼呢?
眼下他没别的办法,恐怕得去会会这个牡丹。不是说了,她得侯爷亲近。兴许她能知道些刘管事不知道或不愿意说的事。
那男子是怡香楼的龟奴,必背惯了人。二人没说几句话,那龟奴便背着牡丹不见了踪影。
肖涟忙与刘管家告别,便出侯府上马车,托辞回去有事,实则追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而去。
龟奴两条腿,终抵不过马的四条腿。没一会儿,马车就追上二人。
肖涟掀开一侧帘子,准备叫牡丹,牡丹却不经意转头与他视线对望。
牡丹诧异地眨眨眼,神色变了几变,之后好似下定决心似的,她悄悄伸手指指不远处一个幽深的胡同,朝他眨眨眼睛。
肖涟恍然,牡丹似乎也有话想对他说,便令车夫驾着马车带他先行一步。到地方后,他下了马车,静静等着牡丹到来。
第39章
不多时,巷口便出现那道红色的单薄身影。
牡丹不知是怎么与那龟奴说的,此时她一人前来。
等她走近,肖涟却见牡丹双膝一软,就跪在自己面前。
肖涟大惊,连忙上前想扶起她:“牡丹,你这是做什么?”
牡丹稍微躲开肖涟的手,固执地不肯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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