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每日来给我送饭的人都换了一个,”祝雁停叹道,“那个嘉南伯只是曲意逢迎墙头草了一些,之前也没得过我那‘好’兄长什么重用,如今被挑出来杀j-i儆猴,只怪他自己太跳了。”
柳如许摇头:“你心里明白的,王爷确实有意挑一家杀j-i儆猴,但为何偏偏选中了嘉南伯府?只是送个家中小郎君来勾搭王爷,原本根本算不上什么错处,换做别人,不定就笑纳了。”
祝雁停不知当说什么好,如今只要是与他有关的人和事,随时都可能惹得萧莨暴怒,他的脾气是越发不好了,都是自己作下的孽。
做完针灸,祝雁停拿起手边另一个香料包,递给柳如许:“这个是我给他调的,这个味道他从前就喜欢,还加了几味安神的草药,在房中点上,或许能让他夜里睡得踏实些,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让那位虞医士先查验一番,再送去给他,……别与他提我。”
“为何不提?”
“……你若是说了,只怕他当场就要将这个扔了。”
柳如许没再多问,点点头,将那香料包收起。
晌午,萧莨回到屋中,闻到那若有似无的香味,目光落至门边角落处的香炉上,皱眉问道:“谁点的香?”
屋中的下人赶忙回答:“清早柳先生送来的,说这香料有安神之效,或能缓解您夜间头痛之症。”
萧莨盯着那袅袅而起的烟雾,双眉拧得更紧,眼中有转瞬即逝的晦意倏然滑过。
未时,珩儿午睡起来,被嬷嬷带来萧莨这里,这小孩这段时日一直在生萧莨的气,但也再没吵着要爹爹到处乱跑。
见到萧莨,珩儿低着脑袋一言不发,萧莨将人叫至身边,温声道:“你不是想骑马吗?父亲今日便带你去马场,挑一匹马驹送给你。”
“真的么?”小孩抬起头,大睁着眼睛望着他,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嗯,真的。”
萧莨起身牵住孩子的手,出门之时,珩儿忽然收住脚步,好奇望向那座还在不断冒出烟雾的香炉。
萧莨的手掌搭到小孩肩膀上:“珩儿在看什么?”
小孩仰头问他:“父亲,那是什么?好香啊!”
“你喜欢?”
“喜欢!”
萧莨的眸光黯了一瞬:“走吧。”
珩儿十分激动,一路蹦蹦跳跳跑在前头,萧莨落后一步,沉声吩咐身后下人:“将屋中的香炉扔了,以后别再点这种东西,叫柳如许去马场见我。”
马场。
珩儿兴奋地东摸摸西看看,对每一匹小马驹都爱不释手。
萧莨的亲卫陪着他玩儿,小孩乐得眉开眼笑。
萧莨站在一边看着,轻眯起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柳如许走上前,先见了礼,萧莨的目光没有从珩儿身上移开过,淡声问他:“那香炉里点的香,哪里来的?”
“……你猜到了?”
萧莨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意:“珩儿该正儿八经念书了,从明日起,我会请翰林院的学士来教他,就不用麻烦你了,偏院那边,以后每日让太医院的人去便是。”
柳如许怔住,萧莨又道:“明日起你入翰林,你未参加过科考,先从六品修撰做起吧,免得被人诟病。”
柳如许的嘴唇动了动,不知该如何接话:“一定要这样么?”
萧莨终于转身望向他,眼神平静无波:“你的志向从来就不只是做一个大夫,大夫做得再好,哪怕做成了御医又能如何?从前你不是一直想着进翰林院?如今我给你机会,有何不好?”
柳如许低了头:“……下官,谢王爷厚爱。”
转日,祝雁停发现来给自己做针灸的,换成了太医院的医官,试着问了一句:“柳先生去哪了?”
对方只答不知。
祝雁停怔了怔,望向窗外的萧条秋色,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萧莨当真,不许任何人再靠近他了。
……罢了,只要萧莨能痛快,他顺着他便是。
第75章 自甘下贱
进入八月后,有一日祝雁停忽然发现屋门外看守他的兵丁换了一拨人,他屋里还多了两个哑着的,但手脚麻利、老实听话的下人。
先前他腿伤着行动不便,伺候他的是个十来岁的小厮,偶尔还能陪他说说话,如今那小厮也不见了,这屋子里是愈发安静了。
他问那两个下人先前那些人去了哪里,对方只是摇头,既不会说话更不会写字,问多了便跪地给他磕头求饶。
祝雁停一声叹息,只能算了。
不说他大抵也猜得出,萧莨不再允许任何人在他身边长待,防着他将人拉拢,或许还有别的心思,他只做不知就是了。
申时末。
珩儿从校场回来,一路走一路叽叽咕咕地与萧蒙的儿子萧玒说话,萧玒比他略大两岁,他俩如今每日都在一起念书练武。
自从换了老师,珩儿的课业便日益繁重起来,他其实还差一点才满四周岁,但萧莨对他的要求颇为严苛,每日清早跟着翰林院来的老师念书,午睡起来后去校场学武、学骑马,一直到日暮。辛苦是真的辛苦,但珩儿这小孩好胜心强,还有个大两岁的哥哥在旁作比较,从来都不肯喊累。
珩儿正说着一会儿用晚膳时,要将刚在校场外头捡到的漂亮小石头送给祖母,讨她老人家欢心,忽地收住脚步,与不远处长廊上的一只黑猫对上眼,愣了住。
萧玒不解问他:“珩儿你在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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