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岳回头看他,神色如常。
顾灼灼隐约觉得,温岳一瞬间有些紧绷……应该是错觉吧。
这时两人走到栈道正中。这里有条分叉口处,交界处切出一块斜角,空间很大。
这里长年摆着一台街头钢琴。
这台街头钢琴在江城名气很大,曾有各种钢琴家,受邀来华时,坐在这里弹过小曲儿。当然,普通人也可以弹,时常能在这里听到各种小朋友版土耳其进行曲。
比如现在。
小朋友的妈妈年轻漂亮,温声细语地蹲着,鼓励她的宝贝去弹一曲。
虽然羞涩,小朋友还是鼓起勇气坐到了凳子上,不一会儿,慢吞吞的土耳其进行曲响起。
他手指还没什么力气,但弹的都对,该强该弱的地方也记得。
顾灼灼饶有兴致地听了一会儿,戳戳温岳:“怎么样?”
“挺好的。”他镇定地说。
顾灼灼记得温岳弹那首让他自信心碎一地的“车尔尼740第三条,在快速中求清晰”的时候,也就跟这小孩儿差不多大。
段位差太远了啊……
他笑了笑,正想拉着温岳离开,没扯动。
“?”顾灼灼又拽了拽他臂弯,还是没动。
“怎么了?他弹的很好吗?”顾灼灼茫然,心中一紧——温岳怎么看上这个小孩儿了!?他有什么特别?好在哪儿!?我当年难道还不如他吗!?
“没有,听听。”温岳仍然驻足欣赏。
顾灼灼神色骤然一变,带着杀气看向小孩儿,本来轻松听个乐的心情完全不见了,而是在心里品评起来。
可无论怎么听,都只是个慢速版的,普通的,土耳其进行曲。
……甚至开始错了。
小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手指头一抽筋,再也弹不下去了,开始哭。他妈妈无奈,只得抱起孩子走了。
三四个路人也转身离去。
“温岳?”顾灼灼刚想招呼他走,就见温岳也向那台钢琴走去。
顾灼灼松了口气,重又笑起来:“怎么突然想弹这个?你不是不会了吗,再来个《儿童联欢会》?”
温岳坐定,转头朝顾灼灼笑了笑。
那笑容如春风暖阳,看得人心头微动。
顾灼灼不敢动了,嘴角缓缓落下,心里有了些预感,因而有力地逐渐加速。
玻璃栈道里,陡然传出一串极脆极快的音符,让来往行人全部驻足。
“好快啊?又有哪个大师来了吗?”
“两个帅哥!快快,拍视频。”
“妈呀这是练习曲吗?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在这儿弹练习曲……不过练习曲弹成这样,有点牛逼,我感觉我十级证是捡的……”
“哪首啊,听不出来……”
顾灼灼站在温岳身后,无声说:车尔尼740第三条,在快速中求清晰。
这是他当年怎么练也练不好,至今也不弹不出这样速度的曲子。他第一次那么直观地感受和温岳的差距,并抗拒接受现实。
现在再听,恍如隔世——怎么会拒绝?怎么能拒绝。
流畅的旋律在中段回环,温岳做了一段改编,让它更长也更悦耳。
好听。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顾灼灼已经看不见别人了,眼里只有温岳弹琴的身影。太厉害了,顾灼灼由衷想,不管什么时候,温岳总是能让他崇拜得心都热起来。
…………
“快完了没?”其星小声问。
“快了快了,还有十秒左右,咱们倒计时!”苗航说。
他俩蹲在钢琴后面,一左一右,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手里举着礼花筒。
“老王?”其星转头:“甜筒拿出来了吗?小心点,戒指在里面呢!”
“好了好了好了……”
最后一串音符重重落下,两个礼花筒被拉响,彩色的飘带嘭地被炸到了半空,飘散在栈道里。
阳光从玻璃顶上洒下,映得彩带一闪一闪,围观群众噢噢噢地乱叫,快门声此起彼伏响起,场面梦幻。
“弹完了。”温岳站起来。
顾灼灼和他对视,眼睛渐渐发红。
“我……请你吃个……”他把手往钢琴后面伸:“……”
三秒后,那只手仍然空荡荡的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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