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喜欢漂亮东西而已。
只不过打小就要什么有什么的人,和那些要什么没有什么、连活命都格外艰难的人一比,便能看出来这种泡在蜜罐子里的人对身边的东西是十二万分的不珍惜的。
因此不管是多么珍贵的金银珠宝、珊瑚玉石,还是千金难买的绫罗绸缎,美酒名马,还是专门冲着她的身份和钱财而来的佳人,她都能毫无阻碍地笑纳,然后等新鲜劲过去了之后,便把这些明明之前还珍爱得恨不得捧在手心里的东西——
弃若敝屣。
不管乌扎卡族的长老们怎么劝,或者那些被骤然抛弃、一瞬间从天堂跌落地狱的花容月貌的美人们怎么泣不成声地恳求,也没能改变秦珊珊这种“什么都喜欢,但是什么都喜欢不长久”的心态半分。
而杜云歌不知怎地,恰恰便是她渴求了这么多年来都没能得到的唯一的东西,而“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这个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所以秦珊珊在长久以来的求而不得里,已经把“将杜云歌带回塞外”这件事,变成了自己心魔也似的执念了。
本以为这次肯定万无一失一定能打动杜云歌然而却失策了个大发的秦珊珊:???小门主什么时候学j-i,ng了???
她出手如闪电地把住了杜云歌的肩膀,强迫着她抬起头来看向自己:
“小门主怎么就知道我一定是在骗人?难不成是因为跟你的薛师姐呆在一起的时间太久了……就使得小门主忘了胡汉之别牢不可越了么?汉人这边不是还有个‘胡汉老死不相往来’的规矩么?真是太让人伤心了,我还从来没跟别人这么掏心掏肺地说过这样的体己话儿呢。”
秦珊珊这番话半真半假,而只有半真半假的谎言才是撒谎的最高境界,因为说谎的人要想把一件事给说得天/衣无缝,那首先就要说服自己,半真半假的话先能用真话的那一半把自己都说得信了,再骗起别人来便事半功倍、无往不利。
胡汉之别牢不可越,古往今来多少兄弟阋墙、劳燕分飞、师生失和的事情,不都是因此而起的么?汉人瞧不起胡人,觉得胡人行事粗鄙、冷血暴虐,可胡人同样也瞧不起汉人,觉得汉人只不过是一群仗着有长城的保护就蜷缩在中原这片水草丰美的土地上、蹄儿都不敢迈出去半分的腐儒罢了,要是给他们个契机,那他们入主关中指日可待!
这便有了随后的五胡乱华,便有了延续了多少年的“胡汉老死不相往来”的不成文的规矩,便有了哪怕爱得铭肌镂骨、到最后却也一句表白的话都说不得的……苦命的人。
——这可能是她刚刚说的那一番鬼话里唯一可信的地方了。
杜云歌的思路完全没有被她给带跑。她很是不习惯和除了薛书雁之外的人隔得这么近,便奋力挣脱了一下,却发现秦珊珊的手劲不知道为何比她想象中的要大不少,她完全没有办法从她的束缚里脱开,便垂下眼睛,开口道:
“既然‘胡汉老死不相往来’,圣女就更不应该想强掳我去塞外了。”
秦珊珊这才发现,她印象中的那个别人说什么她就无条件地信什么的小门主已经完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虽然还很稚嫩、但是已经有了那么点门主风范的年轻姑娘。
这可真是……更有意思了。
她用一种全新的目光把杜云歌上上下下好生打量了一番,就好像她之前不认识杜云歌这个人、眼下才是她第一次面对这塞外都赫赫有名的绝世美色一样,笑道:“如此说来,倒是我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杜云歌心想可不么,看来你平常在你的部族里是真真的说一不二,不管说什么别人都不反驳你,看看这导致了怎样的后果,你都开始自己挖坑给自己跳了,但是眼下她还在人家的地盘上呢,要是真的就这么把大实话说出来那和她自己突然放声大喊“我不想活了你杀了我吧”有什么区别,便低下头去,微微地笑了笑:
“怎么会呢。”
人长得好,在很多时候都会很占便宜的。就好像明明刚刚还在心想“为什么小门主突然就变得这么聪明了起来”的秦珊珊,在看见这般的美色之后,只觉看见了盛夏傍晚的凉风里一朵将开未开的水莲花轻轻一点头、掠过水面惊起阵阵涟漪一样,何等娴静婉约,只觉面前之人没有一处不美,神魂颠倒之下倒是y-in差阳错地就忘了自己想要追究什么了。
情不自禁间秦珊珊伸出手去,想要去摸一摸杜云歌的侧脸,呢喃道:
“小门主可真是……好看得很哪。”
——她这一下本来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却硬生生把杜云歌给吓得浑身一个激灵,拼着一头撞在地上撞得半死不活也要猛地往后仰去,好避开这人伸过来的手。
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杜云歌从来没有和除薛书雁之外的人如此接近过,就连和她做过表面夫妻的何蓁蓁也没有,等重活了一次之后杜云歌才反应过来,怕是上辈子的新婚之夜都是有着不小的水分的。
在上辈子的死亡y-in影笼罩之下,在杜云歌的心里,俨然便把某些事情看得跟洪水猛兽一样避如蛇蝎,也就不奇怪了。她这一仰,倒是避开了秦珊珊的手,然而也真真就像她自己预料的那样,直接从矮脚春凳上一头往后栽了下去,怕是把这段时间内的习武的身法本事发挥得快到了极致,秦珊珊都没能拉住她,惊得她赶紧起身过去扶起了杜云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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