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然不语,静静候在一旁。当父亲抱怨太子时,他从来都在旁边听着,因为下一刻,父亲就会跟他说怎么帮着太子收拾残局。逝去的周皇后曾经是他们周家最大的靠山,如今,周皇后去了,他们周家以后的荣光,就都靠着太子。
如同一条藤蔓上的蚂蚱,这条共同的蔓断了,谁都不会落着好。
然而周铭这次却是没有再说一句如何应对的办法,放下笔,只道,一切交由周浩然处理。
周浩然久没有波动的心,渐渐浮起涟漪,自己的父亲,终究还是老了,心也倦了。之前他就把许多事情都交由自己处理,现在,终是所有的都不再管了么?
周浩然将所有情绪藏着,微微颔首,答了句:“是。”
他对所有人都不显声色,包括珍视的家人,假面戴久了,和皮r_ou_都长在一起,再也分剥不开。
周铭定定地看着他,唇张了张又闭上,终是道:“浩然,这些年你辛苦了。”
这个长子,从来都最省心,小时候不哭不闹,长大了也是能沉下心的。就连娶妻,也听着家里的话,娶了兵部尚书的女儿。浩然什么事儿都为这个周家考虑着,却没为自己想过一件,不像他弟……
想起周沧然,周铭心中除了郁气,剩下的还是愧疚和疼惜。他们的母亲去的太早,浩然还好些,沧然却是从小便由r-u母喂养大,连母亲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自己陪他们兄弟俩的时间太少,几乎所有时间,都是浩然这个只比弟弟大几岁的人在照顾着他。
他对沧然要求得一向严苛,徐家那个小子既然善武,他便也让周沧然学武,还要学得比任何人都好。幸而,沧然是个练武的料子,也不厌烦,要不然,自己欠这个儿子的也太多了。
周铭心中百感交集,浑浊的眼中闪烁一丝愧疚,又问道:“沧然近来怎样了?”这个儿子和他闹得最重,几年不曾回过家,这一次虽被浩然强令着回了家,却还是从不来见他。
周浩然因他那一句辛苦少见了愣了下,听他继续说,面色又恢复如常,轻声道:“性子比以前稳重了,人缘也好。他上次跟我说,惦记着您的身子呢,就是怕您见了他又头疼,不敢再过来。”
周铭听了他话,许久不语,话哽塞在喉头,干涩难言:“让他来罢,来罢……”
一家人之间,哪有跟仇人一样的?他一向觉得周沧然不服管教,也从不帮衬着他太子表哥,故而常对他动家法。但这小子倔,打得再狠都不出声,甚至有一次,自己气极了,差点打断他一条腿。而他却悄没声的,一句话不说,半夜里跛着脚从家里出去,之后就再没回来过。
打过之后,为人父母的,哪有不心疼的。周铭虽在家里,朝上,没给过次子好脸色,但还是跟长子说,让他私下里多帮衬着些他弟弟。
这些年,周铭也看清了,自己这个次子只想着守家卫国,金戈铁马,对朝中这些争斗都厌烦得很。他以往是太迫着他了,逼他做不情愿,甚至是觉得耻辱的事……
自己这一辈子造的孽多了,为了荣华权贵不在意的事情也太多了,沧然不想走自己这条老路就由他吧,凭他的家世和本事自然能挣个千古留名的名将来……
思绪如麻纷乱、又繁复,周铭顿着,一时快忘了长子还在这里。一切都静得空虚,夜已深了,该休息了。
他许久没说话,周浩然便低声道先回去了。临出门的一秒,被叫了住。
周铭的声音是沉沉的,像大漠里积了许久的风沙,一字一句都压在人心上,重如泰山。他终于是想好了:“浩然,别管着他了,让他去罢,……让他随便去闯,去干,天塌下来,有这个周家给他顶着呢。”
有我这把老骨头,和你这个大哥给他撑着呢,他什么都不用顾。
周浩然的脚步停住,低下头,道:“好。”
第八十二章 出兵
j-i已三啼,天光乍破,大明宫的宫门缓缓打开,各路朝臣正冠礼发,施施然走上丹墀。
掌事太监尖细洪亮的声音穿透大殿,上殿中央,身着黄袍的天子正襟危坐,重重冕旒下掩不下的忧心忡忡。今年刚过大暑,就有流民作乱,四方不定的消息传来,淮左、岭南、上庸等地尤为严重,丞相报来时,州府官吏都已被乱民杀死,占了路道。
环视一周,殿内右前方的空缺又在提醒着他太子结党的事实,惹得心乱。
殿内一片让人心慌的寂静,朝臣都在等着上方天子的发话。皇帝视线在静静垂目等待的赵绪那儿停留片刻,缓道:“近来流民作窜一事众位爱卿都已知晓,有何意见便都说来。”
静等片刻,却无人应答。
赵绪不动声色地往斜后方瞥,果见那人袍角微动,踱了出来。
“臣有奏。”说话的正是礼部尚书,穆扬。
“讲来。”
“臣以为,此番流民作乱无非是一群乌合之众,陛下无需忧心。然而,叛民数量庞大,不可小觑。如要稳妥,应派天策军与孙将军麾下军队前去镇压。定能平定乱民。”
“……需要如此兴师动众么?”皇帝不免罕道。
穆扬却是上前一步,正色道:“此番叛民号称有二十万之数,虽不可全信,但至少应有十万。天策军不过一万j-i,ng兵,如若只派天策恐力有不逮……”
皇帝有些犹豫,又有数名朝臣踱出,纷纷劝皇帝早日出兵,以免后患。
赵绪看了一眼,那些出来说话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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