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过刚蒙蒙亮,往日月娘不睡到日晒三竿决计不会起身,如今却已驻足在枯败树下,望着最后几片残叶目不转睛。
顾凌洛潜在一旁,心如刀绞。
眼前这形销骨立的女子,真是她认识的那个娇俏动人的小月娘吗?
月娘一支木钗随意绾发,只着里衣站在风中,白衣猎猎,乱发纷纷,本就不大的小脸如今更是瘦的只手可遮,往日里看谁都深情的桃花眼死水一般,枯槁冷寂。
月娘……
顾凌洛眼眶发热,刚想上前,吱呀呀,院门推开,两排御林军齐刷刷闯了进来,直奔她藏身之处团团围住!
皇帝紧随其后,遥指喝令:“给朕拿下!”
顾凌洛身形如电,几个虚晃躲过长矛,抱起月娘便跑!
皇宫大内又如何?所有空间守护者都有被动加成,无论速度力量灵活度亦或者轻盈度都远在普通人之上。
以她之力,想带着月娘在如此密集的围追堵截下毫发无伤突出重围虽不太可能,可保月娘一个毫发无伤却也不是不可能。
她不怕流血不怕痛,只要月娘平安无事就……
噗!
胸口突然一阵剧痛!
顾凌洛踉跄了一下差点跪跌在地,却下意识搂紧怀中人,怕她受伤。
怀中人抬起枯瘦的小脸,一双眼大到极致,眼瞳黑得发红,红得赛血!连眼白仿佛都要被它浸染成一片腥色!
顾凌洛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寒瞳微颤。
噗!
刺入伤口的凶器拔了出来,是原本那绾在月娘发间的木钗。
月娘歪头望着她,缓缓勾起诡异的笑,眸底腥色晕染,手中沾血的木钗摇晃着眼熟的水蓝流苏。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我就知道……嘻嘻嘻……呵呵……”
噗!
又是狠狠的一钗!
月娘吃吃笑着,像个没有感情的傀儡娃娃,空洞的大眼看不出丝毫情绪,麻木而又机械的一钗一钗又一钗,在她胸前捅下一个个血洞。
血染红了彼此的衣衫,ji-an在月娘枯瘦的小脸,那笑显得越发的惊悚骇人。
便是那钗扎得都不深,可挡不住失血过多。
顾凌洛脚下虚浮,天旋地转,控制不住向前栽去,倒地的瞬间还不忘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凌空翻了个身,将月娘送到上面。
咚!
她的后脑重重磕在地上,月娘坐在她腰上毫发无伤。
月娘那沾血的小脸依稀还恍在眼前,昏迷的瞬间,她脑中只剩下最后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那是我的……流苏木钗……
……
再度醒来,她已成了禁.脔。
月娘将她锁在房中,手腕粗的锁链玄铁打造,反剪了她的双臂锁在身后,便是她如何天生神力也无法以血r_ou_之躯强行挣脱,否则,铁索未断腕骨先断。
月娘坐在床畔,一言不发望着她,一身宫装的小宫女端来热滚滚的汤药,月娘接过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她唇边。
她侧躺在榻上喝药不便,想起身再喝,可稍稍一动便疼出了满身冷汗。
月娘将那药又向她递了递,空洞的大眼直勾勾盯着她,卷翘的长睫根根分明,却死的一样,不带一丝朝气。
“痛吗?”月娘歪头望着她,脸上不见一丝表情,“你之痛,不及我之万一。”
顾凌洛无言以对,若非她盗了鼎,月娘又怎会家破人亡沦落至此。
月娘将她锁在屋中,并未再如初见那般伤她,却也未如当年那般与她亲近,她真真儿像极了没有感情的傀儡娃娃,每日重复着相同的轨迹,日复一日,丝毫不变。
卯时起床,她坐在床边看着她,一动不动。
卯时三刻,宫女送来汤药,她一口一口喂她喝下。
辰时一刻,宫女送来早膳,她依然一口一口喂她。
午时午膳,继续喂她。
未时午休,她躺在她身侧一同阖眼,却离她远远的,丁点都不肯碰到她。
她终于自她偶然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了来龙去脉。
她盗鼎走后,月娘逃到十里坡接了那留书,虽难过她的不告而别,却还抱着希望,一路去了惠芸庵。
却不想,那茶棚老头虽不识字,可家就在惠芸庵附近,他便是再如何蠢笨,日日看那门楣牌匾也记住了个大概。
顾凌洛走后,他抖开布帛看了一眼,“惠芸庵”在一堆不认识的字里格外显眼,他一眼便记住了,却也没多想,只当是姑娘家要去参拜。
月娘去了惠芸庵后不久,老尚书派人一路追查,查到了这茶棚,稍一威吓便吓得那老头交代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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