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弦玥正色道。
深红色的凤目缓缓睁开,如同凝固的血液在冰室中撞击。
“老大!听说你……呃!我是不是不该过来?”正不知如何开口,一个冒冒失失的人影便闯了过来。
“你小子少给我装孙子,还不赶快给我过来。”弦玥放开离诺笑骂道。沉滞的气氛却因他的到来而为之一松。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小子叫小圆子,是我的弟兄。人不错,就是笨了些。”故作轻松的勾住夙原的肩膀,不着痕迹的将整个人的重量移了过去。
“夙原!我叫夙原!”夙原不厌其烦的强调,手却小心的撑住了弦玥愈渐脱力的身体。
“他叫……你叫他疯子就行了。”离诺的身份到底特殊,知情的能少一个是一个。瞒不瞒得住是一回事,正大光明的说出来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是……”夙原略略抱拳,目光却瞥向了一旁的穷天。
“他……是……你以后就知道了。”犹豫了片刻,离诺静如死水般的眼瞳不住在弦玥脑中晃动。这心里终是一软。
“他的手脚都不残疾但没什么修为。找几个机灵的弟兄帮我照看着点。”随意的摆了摆手,弦玥转开了视线,不敢看离诺的反应。突然间觉得叫疯子的那个应该是自己。自打与穷天等人见面以来,弦玥这说的都叫什么话?
“……是!”
“外面打扫干净了么?”眼看诡异的气氛再次生成,弦玥连忙问道。
“是!”说到正事夙原便认真起来。“我方亡七人,重伤六十有余。俘虏敌方主将两名,活口若干。同时退路已通。”
“我们马上走。再打一场就赔本了。穷天,撤退的事交给你,阵亡弟兄的尸首一定要带回去。至于俘虏……哼!”弦玥淡淡的哼了一声。
“是!”穷天垂首而立。
“完事了过来找我。”弦玥重重的吐了口气,怎么想怎么觉得有东西压在咽喉。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
“是!”还是一成不变的回答。
同样是逃跑,有组织有纪律的就叫做战略性转移。同样是逃跑,弦玥现在却可以全身糊满了上好的伤药,躺在垫有厚软锦褥的马车上养神。以境遇来说弦玥不能再奢望什么了。但面对一个在窄小的马车里也坚持要保持跪姿的男人,弦玥实在忍不住叹气。
“我已经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你了,你总该相信我不是故意涉险把自己搞成这付鬼德行了吧?我答应过会为你活长些,我没有忘。”说到最后,声音愈见柔软,一颗心却忍不住暴躁起来。
“我知道……”穷天垂首应道,身体却没有分毫移动。
“那你还跪着做什么啊!”弦玥一把抓住穷天的衣襟将他扯倒,强行压低的森冷咒骂冲口而出。
“我只是……不能原谅自己。”侧卧的身体僵直在弦玥身旁,犹如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穷天瞪得很大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弦玥,又或者是透过弦玥看着他身后的某个地方。
“是我自己倒霉,关你什么事。”弦玥翻身坐起,不愿再看那双空洞的眼眸。
“其实你做得已经很好了,若不是你来得及时,那罪还有得我受呢。”顿了顿,弦玥诚恳的说道。
“知不知道灵奴是干吗用的?”穷天幽幽的开口。
“不是用来辅助修炼的么?”弦玥邪恶的挑眉。哪知穷天却不若弦玥意料中的发怒,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动也没动。
“灵奴在主人不方便说话的时候是主人的喉舌,在主人不方便做事的时候是主人的兵器和工具,在主人受到威胁的时候是主人的盾牌、铠甲。而如今,我哪一条做到了?”穷天自嘲的笑笑。
“事,你做;罪,你遭;伤,你受。哪怕是这次的危险你也没要求我跟着。从没有哪一个灵奴可以做得如我这般逍遥了吧?我承认,或许我从不曾甘心成为什么人的奴隶。就算是将生命和灵魂交托给你,我依旧想活出属于穷天的痕迹。所以我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你的放纵。结果呢?当我清楚的感知着你的焦虑、你的挣扎,我却在离你很远的地方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那感觉……我……”攥紧的拳头狠狠捶下,却在接触到马车板之前让弦玥握入掌心。
“马车很贵,砸坏了我可没钱赔。”平淡的开口,冷汗却已如针尖般刺破皮肤。好像伤口又撕开了。弦玥暗自苦笑着侧了侧身,生怕身上的薄衫挡不住血色的浸润。
“你不肯说你遇到过什么,但我知道,有那么一刻你曾绝望过。”穷天抬眼看着弦玥,原本温暖的手如今却冷得像冰。
“有么?我记不得了。”弦玥依旧淡淡的回答。事情过去了便算,弦玥没有回想当时心态的习惯。
“我记得!”穷天咬牙道:“想不想知道我当时的感受?”
弦玥没说话,只是紧了紧握着他掌心的手。
“庆幸!从没有过的庆幸!”穷天大笑出声。“我庆幸我的性命连在你身上。庆幸自己不用面对你的死亡。不只我庆幸,这天下也该庆幸。若我没有跟着你死去,我这世人眼中的妖孽不知道会对这没有你的人间做出什么事来。”
“知不知道男人哭起来很难看?”弦玥轻轻叹息,附身将那双泛起水光的金瞳揽在胸前。
没有哭声,只有因紧绷而微微颤抖的身体和胸口直烫入肌理的热度。是真的令他为难了吧。就算是将生命交付与弦玥的时刻,他也只是不甘的笑着。要跟他道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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