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依旧随在身侧,似为试探道:“明日北去,官家意下以何人随行?”
越凌微一侧目:“汝何不直言问朕如何安置南宫霁?”
昭明一怔,面露尴尬。
越凌却是一哂:“朕欲以南宫霁随行,汝以为不妥?”
昭明当下未再犹疑,忙躬身道:“官家三思,臣确以为此事不妥!”
越凌一面在床沿坐下,一面似漫不经心:“何故?”
昭明道:“一则南宫世子毕竟是外臣,随驾北去恐惹非议;其二。。。乃是近来南宫世子行止诡异,实不寻常。。。”
越凌笑道:“汝是指他常与褚老汉一处厮混?然那老汉不过一介木匠,他二人一处,能有何不轨?”
昭明急道:“褚老汉虽是一介匠人,然身怀绝技,用到适处不可小觑啊!”
越凌摇了摇头:“此事,朕已知晓,汝无须多心,南宫霁虽举止有异,却定然不至存害朕之心,至于褚老汉,也绝非j,i,an邪之辈!虽说汝有所猜,乃人之常情,本是为保无失,然依朕看,却是过虑了!”
昭明欲再辩,官家却已合衣倒在了床上,看来是果真乏了,却还不忘道一句:“南宫霁近时所为,自有隐情,朕并无意知晓,你若定要去查,也无须禀告于朕。只是,他既避人,想来是因那并非甚大雅之事,汝若查知实情,也须留他三分颜面,不可外传!”
出了室中,昭明静自锁眉暗忖:此言听去,难道官家早已勘破此中玄机,只一时不欲点破而已?若是这般,此事,究竟是深究下去呢,还是作罢为好?倒果真令人为难。
第102章 微恙
初六日,御驾离开延州北去,一路疾行,三日后但抵西平府。
前方将士闻听,自是群情激奋,然也有暗自忧心之人,毕竟西平府攻克未有时日,万一此刻城中余孽复起,凶险实不可测!再说拓跋温虽退守兴庆,然苟延残喘之余,兵行险招也不无可能!其对此间地形了如指掌,便破釜沉舟、绕道回击西平府,到时挟天子以令南朝,则大祸至矣!
如此浅显之理,南朝君臣却或是已为眼前之大好局势所惑,又或好大喜功、求胜心切之故,竟全然无视,任由天子一意孤行,亲冒箭矢!殊不知此在几已陷入绝境的拓跋温眼中,已是最后之良机,如何能眼睁睁任其错失?!
初八日,兴庆府外,梁军攻城正酣!岂料前一日,百里外的定州,羌桀守将剌凛保真已率八千轻骑乘夜色南下,东绕怀州直奔西平府而去!若此回偷袭得手,则至多两日后,形势即可得扭转!可惜此刻已为梁军占下的西平府,还全无防范!
越凌或是因连日赶路疲累之故,染了风寒,一病不起,近时只得卧床静养。而这一路北来,所见所闻实令他多生感慨!
北地方经历战火荼毒的各处,与百里之外的延州,情形竟是天差地壤:年尾岁末,延州城中已是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商铺酒楼门庭若市、喜迎八方来客,街头巷尾、甚是民宅中飘出的皆是喜庆之味;反观此处,集不成市,举目可见的只是残垣断壁!清冷的街头,偶见流离失所的百姓,在这滴水成冰的冬日,衣衫褴褛,四处讨乞。。。
不忍再多回想,越凌摇头长叹:“生灵涂炭,兵祸之过!吾当初因一时之忿决意北伐,是否错了?”言罢又是一阵急咳。
南宫霁蹙了蹙眉,想来疾中之人,难免思虑过甚,遂一面替他轻拍后背以平顺气息,一面道:“这战事原是拓跋温挑起的,怎会是你之过?其小人之心,可谓贪得无厌,便是你当日许议和,他却势必还得陇望蜀,今日索去十万缗,明日不定又要五十万;今r,i你将延州与他,明日他又来索庆州!思来此人一日不除,这西关终是一日难得安宁!再说拓跋温穷兵黩武,早将存蓄挥霍殆尽,今日这城中之景,想来并非绝无仅有,羌桀苛捐暴/政,素来民不聊生,因而当下之生灵涂炭,又岂能一应归罪于战祸?”
越凌垂眸:“话虽如此,然若不是因这兵祸,也不至教无辜百姓流离失所。。。”
南宫霁闻之面色略黯然。沉吟片刻,道:“社稷之安,在于安民!此既值岁尾,依我看,正可施赈济以收民心!”
越凌忖了忖,道:“吾原只想着,待到攻克兴庆,再行安抚之事,当下经你一提,倒实是此理,说来这锦上添花,自是不如雪中送炭来得有成效!”
天色微暗,昭明入内来请传膳。
越凌既病着,何来胃口?遂道缓一缓再说。
昭明闻此,却不肯退去,余光睥睨侍立一侧的南宫霁,禀道:“太医有吩咐,官家寒热方才褪去,须多歇息,今日南宫世子已来了许久,合当。。。”
南宫霁自为一怔。
越凌挥了挥手:“无妨,朕今日已觉好了许多,成日躺着也是无趣,才留他下来与朕解闷。”
昭明还欲言甚,越凌却已道:“罢了,天色已晚,汝去传膳罢,膳罢进药,莫误了时辰。”此意自是不欲再教他多言。
昭明虽不甚情愿,却也只得依命去了。
南宫霁这才重在榻边坐下,挠头道:“近日,我怎看昭明似对我有所。。。防备?不是无端旁敲侧击加以盘问,便是设法不教我接近你,究竟是何故?”
越凌一笑,又咳了两声,才道:“此,还须问你自己?”
南宫霁又一怔,继而垂首忖弄了半日,迟疑道:“吾近时只是与褚老汉走得近些,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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