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就是这么个想法,一个真正地想自己奉献给国家和人民的男人,但是因为坡脚当不了兵,无法为国奉献,就只能为左邻右舍奉献了。
“左邻右舍也是人民一份子嘛。”老俞当初是这么跟她说的。
但是她不认可这个做法,帮忙要适量,也要讲究有来有往。为人民奉献,也要为值得的人民奉献,最重要的是,有的只是披着一张人形皮囊,是人是蛆还不知道呢。
有的邻居的确是因为急事才找他们家借钱,但有的不是,有的纯粹是看老俞傻,觉得他好骗,就大着胆子来“借”钱。
其中住在他们家隔壁的胖姨最为突出。
要不是有俞如冰在,胖姨这个贪得无厌的能把她们家捞空!
最让俞如冰生气的是,胖姨借了钱,还要在背后说他们家的坏话,嘲笑他们家老俞傻、蠢、白痴,明面上对她也没有好脸色,还说过女儿都是赔钱货这样的蠢话。
当然这些胖姨也不敢当着老俞的面说。
但也深切地让年幼的俞如冰感受到,借钱的是个大爷。
俞如冰和胖姨的矛盾日益激化,为了捍卫自家老俞,她有时候还能当着街坊邻居的面和胖姨直接吵起来。
要脸是不可能要的。
跟不要脸的人吵架,要脸就输了。
为了怼昏胖姨,俞如冰的杠j-i,ng本事也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见长。
终于在十六岁那年的一个下雪天里,她成功地把胖姨连带她那不争气还想跟她交往的废物儿子一块杠到说不出话来,只能勉强挤出两滴让她看了想吐的眼泪。
她当时心里只想:这天气怎么就不能再争气点,直接把两滴泪冻成冰,粘在这两傻逼脸上呢!
结果当天晚上,老俞就因为这件事训了她一通——傻逼胖姨骂不过她,就搬出她爸!
还添油加醋!
俞如冰气不过,把胖姨怎么骂他的,又怎么骂自己的一五一十地抖落出来。
但在老俞的眼里,街坊邻居都很友善,断不会说出这些难听的话。
俞如冰当时怒火中烧,直接道:“不在你面前和善装样子,怎么骗你钱?!”
而老俞也有所有家长的毛病,出了什么事,关起门来,就先怪孩子,让孩子反思。
就好像孩子永远都是错的那个。
老俞听到她这么尖锐的话语,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让她反思。
她分明是为了捍卫他才和胖姨起冲突,结果他全然不问问自己的委屈,一心就向着那些连是不是人都还不确定的“人民”!
她更觉委屈、不甘、恼怒,又正值青春年纪,当时就和老俞大吵一架,最后摔门出走,一个人跑到公园里抱着自己哭。
那个公园,是平时老俞经常来和她散步的地方,也是她每次生气都会来的地方。她一生气就会往这里跑,主要是又叛逆又怕老俞找不到自己。
别扭得不行的小心思。
然而她没想到,这一次老俞真的没找到自己。
她哭了很久很久,哭得眼眶发涩,整张脸冻得红通通的,都没见到记忆里那熟悉又值得她依赖的一瘸一拐的身影。
从前不论怎么样,老俞绝对会第一时间来接她,但今天却迟了,迟了很久很久,就好像他不会来,他永远都不会来了。
忽然间,她产生了一股强烈的不安,她懵懵地站起来,踩进雪地里,愣愣地往前走了两步后,一股莫名的冲动翻涌而来,催促她快些回去。
她就如受到感召一样,突然发了疯似地踩着冰冷的雪往回跑。
她从来没有一天像这样不安过。
直到她看见熟悉红蓝灯光,看见熟悉的警服,看见拉起的严密警戒线,以及那些好奇地围在周边的居民。
她停了下来。
只是看了两眼,她转身又要走,这时却有个男生挑事一般地喊了一声:“俞如冰,你爸在里面!”
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不信,但脚步却像是被冰冻在原地一样,怎么都挪不开。
最后鬼使神差地朝警戒线走了过去,警察们也没拦着她,她呆呆地走进巷口,第一眼就看到她一直等待的熟悉身影——就倒在那片昏黄的灯光下,那片刺眼的血泊里。
她轻轻地,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老俞?”
无人应答。
她走上前去,熟悉的面容赫然映入眼帘,脑子登时一片空白。
她缓慢地蹲在他身边,温柔地推了一下他的手臂,眉目低顺地说:“你躺这里干嘛呀,地上好冷的。”
“啊我知道了,你在跟我生气。对不起嘛老俞,我以后都不跟你吵架了,你起来,我们回家啊。”
“外面好冷啊老俞。”
她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先前哭的太多,面对睡着的老俞反而一滴泪都落不下来。
不论她怎么推老俞,老俞都没有搭理她,她自顾自地想,肯定是老俞在生她的气,气得都不想理她了。
他连哄她用的糖都没带。
忽然,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角,软糯地喊了一声:“姐姐。”
她僵硬地回过头去,就看见一个懵懂的小孩站在她的面前,身上还穿着她今早穿过的那件粉色大衣。套在他身上,长得拖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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