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章的目光立刻黯淡了,头垂下,嘴巴微微抿起。溯术知道自己的话奏了效, 有点安心的同时更加不耻于自己的卑劣。他知道,若放任云章说下去,他一定会听到自己不愿听到的决绝话语, 所以他宁愿暂且退让,只求让云章呆在身边,让自己时时刻刻看到他陪伴他。这样的话,时间长了,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云章没有这些复杂的心思,大树让他先不回答、不多想、留下玩,他都没有排斥,大树说明戈可能还会回来妖界找他,他也觉得很有道理,所以他听话地留下了,日日被上宾之礼相待,吃好的喝好的四处玩,但不知为什么,时间越久,他反而越闷闷不乐:无论什么珍馐美味都不再能引起兴趣,无论什么新奇玩意儿都不能再令他开心,想到要去哪里玩的时候也只是觉得疲累麻烦。他开始窝在房间里不出去,人消瘦了,肤色头发黯淡了,j-i,ng神也懒散了。
溯术很发愁。
这日忙完公事,他前去看望云章,轻轻敲响卧房门扇,听到里头回了一句恹恹的“进来”,便忧虑地推开门,只见云章坐在床边,双腿双脚在床下,上身抱着枕头倒在床上,不如以往莹白的脸颊贴在枕头上,满脸难过委屈,他便心疼了。
“大树。”云章放下枕头起身坐好,揉了揉涣散的双眼。
溯术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问:“你在做什么?”
云章抬眼想了想,道:“发呆。”
溯术迂回地问:“瞧你j-i,ng神不好,是否最近的饭菜不合口味?”
云章摇了摇头,“饭菜很好,是我自己吃不下,每次让他们端过来又端回去觉得很不好意思,毕竟他们那么用心地做,可是……我真地吃不下。”
“那是否觉得妖界无聊?不如我带你去更远些的地方玩一玩?”
“也不是。”云章苦闷地说,“记得从前住在天界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仙府里,就偶尔去去仙帝的宫殿和天河、莲池,但我也很开心。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明明妖界很漂亮,你对我很好,妖族很有趣,能玩的地方也很多。”
溯术沉默片刻,忍不住问:“那你觉得,做些什么你会开心起来?”
云章垂头想了一下,他过往的经历不多,仔细比较,好像……好像同明戈在人界的时候最开心,或者说只要明戈在,他就莫名其妙地觉得开心,可是……明戈无缘无故地走了,也许再也见不到了,他的胸口无比憋闷,再一次抱着枕头倒下,无助地眨着眼睛问:“大树,我是不是生病了?”
溯术十分心疼,起身来到云章身边,宽大有力的手掌覆上他的头顶,一下一下地温柔理着他微微失去光泽的长发,叹道:“不是生病,却胜似生病。”
“嗯?”云章目露困惑。
溯术长长叹息,“小家伙,把你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好不好?说出来会舒服许多。”
这些时日里,溯术与云章熟悉了不少,他不再礼貌而略有疏远地称呼云章的名字,而是唤他“小家伙”。云章也知道溯术已经好几千岁了,大他好多好多,而且他唤溯术也不是唤名字,便觉得溯术这样唤他也没什么不妥。
他暗自掂量着溯术的话,犹豫半晌,终于小声试探道:“大树,你说玄龙为什么要走呢?他是不是不会回来了?他是不是不想见到我?他讨厌我?!可是、可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明明也是高兴的啊……”云章的双眸紧缩,曾经哭泣时的酸涩感又泛了上来,他努力忍着。
溯术心中亦是百转千回:明明他才是天生神力的玄龙,但云章却仿佛压根意识不到这一点;明明明戈离玄龙还差了难以逾越的好大一截,但云章却仿佛早已认定了。他压抑着心中的苦楚,问:“你对明戈……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云章的手指在枕头上轻轻抠着,说:“他一开始让我生气,后来让我开心,现在……我一想到他就很难过。”
“那、那想到我呢?”溯术不甘心,声音微微颤抖。
云章愣了一下,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抬眼看着溯术,想了一会儿,认真地说:“想到能和你一起玩,我也觉得很开心。”
恰如其分却轻而又轻的回答。若说对明戈是暗潮汹涌或惊涛骇浪,那么对他便是一叶泛舟,平稳地不起一丝波澜。突然之间,溯术有点认命了,他甚至觉得问题的关键其实不在于明戈,就算没有明戈,他与云章之间亦只能是一句“想到能和你一起玩,我也觉得很开心”。
所以,让他继续开心快乐,难道不好么?
溯术抚摸着云章的后脑,认认真真地说:“有一种病叫做相思。”
云章一愣。
“顾名思义,便是想念一个不在身边的人,想到茶饭不思,郁郁寡欢。”
云章连忙去印证,心想他应当的确是患了这种病,想念的正是明戈。
“但又说它不是病,是因为如果能见到这个人,这些症状便自然而然地好了。”溯术再道。
云章刚刚燃起的一点小希望顿时又破灭了:本以为找到了病名就能够治愈,但那治疗的关键却不知身在何方,于是他更加郁闷起来,心想自己大概好不了了。
溯术不忍见他这般委顿,道:“明戈不讨厌你,他很喜欢你,他不告而别,也正是因为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是不是?”
云章大愣,双手收紧怀中的枕头,目瞪口呆半晌,突然一下弹起来,扔掉枕头抓住溯术衣袖,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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