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雪下更大,周围总能听见积雪压断树枝的声响。喻旻披着外衣起来查看,刚掀起帐帘就被狂风卷着的雪扑面激得一个战栗。
门口两个守卫带着斗笠,头上堆了厚厚的雪,门边的火盆被罩在特制的铁网下,倒是还燃得挺旺。
他略站了小会,抵不住刺骨寒风,紧了紧外衣转身回去。
卫思宁听见响动醒了,半眯着眼问:“怎么了?”
喻旻掐灭油灯,躺回暖暖的被窝,新奇道:“好大的雪,我从来没见过。”
卫思宁闭着眼搂过他,含糊不清地说,“见的机会多着呢,整个冬天都是这样的大雪。”
大雪一夜未停,第二日天刚放亮,营区就热闹起来。外面是一片白芒,雪厚得能没过脚踝。盛京城里的雪很少有能堆积起来的时候,多数都是混着冻雨一起下来,雪景没看到几分,雪寒倒是尝了个透。
赤羽军的将士们都觉得鲜见,新奇得不得了,有不少人在雪地里打滚玩闹,落雪飞ji-an。
喻旻抬臂截住迎面砸来的雪球,将新雪握在掌心摩挲了一阵,冰凉细软,还挺舒服。
他学着士兵的样子,重新捧上一把,用手心温度将雪沫捏成凝固的形状,堆砌成一个小人。
卫思宁在帐子里唤他用膳。
“看,我方才捏了一个你。”喻旻把小人拿给卫思宁。
他端看半晌,在一坨雪块上勉强认出手脚来,点头道:“嗯,栩栩如生。”
脚下烧了炭火,卫思宁刚布好餐饭,林悦就踩着点进来了,眼下一圈乌黑,颧骨处还有一片明显的红肿。
卫思宁奇道:“你这是怎么了,冻着了?”
林悦恹恹地坐过去,j-i,ng神不济地很,说话透着股生无可恋,“我再也不要跟别人睡一起了,杨云昨晚把我踢下床三次!”他指着自己脸,“看,都给我磕红了。”
卫思宁一听不是冻伤,放心许多,顺手给他也添了碗粥。
林悦捧着热粥暖手,“外面有好多人在玩雪呢,捏雪球玩,咦——”他看到喻旻手边的小人,惊奇道:“阿旻你怎么捏了坨马粪。”
喻旻:“……”
那小人手脚都化没了,得亏林悦想象力丰富,能一眼给它定性。
卫思宁噗嗤一声大笑:“长不长眼呐,这明明是一个栩栩如生的……马粪。”
林悦咬着筷子,“吃完饭咱们也玩雪去呗。”
喻旻耿耿于怀,拒绝道:“不去。”
他们喻家的血液里仿佛就没有风雅这个词,琴棋书画样样不行。他小时候学丹青气走了好几个老师,画啥啥不像,偏偏自己不觉得,总是拿自己的作品去污老师的眼。
老师忍无可忍,跑去找喻安,“小侯爷骨骼惊奇是个奇才,莫要让这文人庸俗东西影响小侯爷一身浩然正气。”
喻安寻思着,琴棋书画也是没啥用,风月场子里的东西,不学也罢。
于是喻旻就长成了世家子弟里响当当的俗人。
喻旻的拒绝也挡不住林悦想要玩雪的心情,两口喝完粥就要往外跑。
正巧曲昀掀帐进来,急冲冲的样子,“外面是怎么回事,手脚都不想要了敢在寒冬月这么玩。”说着又朝喻旻,责怪道:“你也不知道规束着。”
“你急忙忙的要做什么去?”这是问林悦。
喻旻塞了口野菜,接嘴很快,“他要去玩雪。”
曲昀一听果然就板起脸,一副要训人的样子。偏他训人又不像别的老大夫那样进退有度,温柔可亲。曲大夫训人一般都要带着人身攻击。
“你脑子被冻住了,数九寒天的雪是能玩的吗。”他把林悦按回凳子上,居高临下地教训“到时候冻伤了手有你好受,又痛又痒,不能碰不能挠,一摸就能往外淌血水和脓水,不到开春休想好。”
卫思宁默默隔下筷子,被描述中流脓又流血的场景恶心到了。端过杯清茶喝了一口才附和道:“就是,有什么可玩的。”又朝喻旻叮嘱:“你也不许再捏雪球。”
曲昀料得果然不错,几后就有好些冻伤手的。手长时间触碰雪球,开始会觉得手上温热舒服得很,过了两天才慢慢感觉麻痒,皮肤慢慢肿起然后裂开。
造访军医队的人数直线上升。
曲昀因着长着一张迷惑人心的脸,来他帐里的士兵格外多,他带着郎岚两个人都忙不过来。
郎岚手脚麻利将一罐药递上,边低头做记录边叫:“请下一位。”
下个士兵坐到问诊位,郎岚熟门熟路先是瞄了眼他的手,果然又是冻伤。
拿过一模一样的罐子给他,“一日两次,尽量不要挠,注意保暖,三日后若有化脓再来找我。”
那士兵打开罐子看了看,愁眉苦脸道:“有内服的么,我受不了这个味儿。”
郎岚解释道:“皮r_ou_伤内服的效果不如外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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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连夜调出的药膏小半天就完了,郎岚翻看厚厚一沓病例纸,几乎全是冻伤。
“师父,这么下去咱们的药材不够啊。”
曲昀在一边盯着炉子焙草药,石台上新鲜采摘的药草慢慢失水打着卷儿。刚卷叶需要快速离火,多半刻都要糊的。
他一边围着几个炉子手上忙碌,一边道,“大帅已经严令禁止不准玩雪,过几日就没这么多来问药的。”
“可我细问了些人,他们好些都是没碰过雪的,冻伤也不在手上。”
曲昀将最后一点草药从石台上扒拉下来,凝目道:“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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