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我知晓了。”沈惊鹤将方子又在脑海中默默复述一遍,决定回去后先找御医核实一遍再服用,“时辰也不早了,跟我走吧。”
“嗯……什么,去哪里?”青年本以为自己诚恳的态度已经能弥补方才的出言调侃,见自己仍未能如愿离去,登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自然是去帮你成为扬名立万的神医。”沈惊鹤勾起嘴笑笑,率先转身朝着巷口外等候已久的车驾走去。听见隔了半晌才闷闷跟在身后的脚步声,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
直到与沈惊鹤一同坐上了厚厚青缎帘子隔着的马车,青年还是在心中恍惚纳闷着,为何自己要如此乖顺地就随一个根本不知底细的少年,去到一个完全不知底细的地方。
他悄悄抬起眼瞟了一眼沈惊鹤端方淡然的侧颜,心下暗自悔恨着自己怎么如此轻易地就被美色所迷。
“咳……”青年清了清嗓子,犹自不甘地想在嘴上讨回些便宜,“我们初次相识,你便把我带回府去见令尊令堂。虽然我也不能说不心甘情愿,但是这发展会不会太快了些啊?”
沈惊鹤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利箭似的目光慢悠悠在他身上上下打转着,似是在评估着从哪处下刀比较畅快。
青年在他迫人的气度下,只好可怜巴巴地缩着脖子,小幅度地往旁边挪了挪,宛如冬日因畏寒而缩成一团的鹌鹑,内心默默谴责着自己怎么能如此地贪生怕死。
……算了,总要先活下去才有机会能超过扁鹊。
这样一想,他不由得又释然而轻松地挺直了腰背,脸上重新挂上了fēng_liú倜傥的笑容。
他不知道,一旁的沈惊鹤也因为自己冲动的行为而有些后悔。
这个青年虽然医术过人,看着也只是个胆小轻浮、没个正形的浪荡样儿,但他当然能看出青年并不如外表一般毫无城府。他现在是看似被自己威逼利诱着上了车驾,然而他却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真正惶恐的气息,就好像他仍有底牌,能在危急时随心所欲地离去。
沈惊鹤的指节有一下没一下轻敲着大腿,轻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只能赌一把了。
车马在白石大道上辘辘前行着,车轮碾过还未被阳光蒸干的积雨,在厢壁外缘ji-an上薄薄一层水气。隔着帘子可以听到成墨与宫门口的守卫交谈了几句,展示了令牌后,停下来的马车又重新向前行驶。
青年依照沈惊鹤的嘱咐一直闭口不言端坐在原处,直到车马重新又走了一段距离,才表情复杂地狐疑开口,“贵府……好像还查验得挺严的?”
沈惊鹤带着些戏谑笑意瞥了他一眼,“若你想要拜会家父,恐怕查验得还会更加严苛。”
马车终于在长乐宫中停下,青年左思右想,好像终于觉察出些不对,一掀帘子就撑着车壁跳了下来,却因为眼前看到的恢弘华贵景象而张大了口。
三殿香浓晓色来,祥鸾威凤待门开。巍峨高耸的重重朱红宫门之下,鳞次栉比的雕栏宫殿迢递看不见尽头。浩瀚云气翻涌在连绵数里的宫墙上,放眼而望皆是云龙石雕,重檐尖顶,铜龟宝象,高低错落的金玉雕饰晃得人几欲睁不开眼。
“这……”他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吐沫,转过脖子来牢牢盯住沈惊鹤的动作有些僵硬,“贵府,排场还挺大?”
沈惊鹤笑笑,语调悠然,“走吧,见不到家父,家慈倒是能让你见上一见的。”
青年听了这话,腿脚几欲一软。他强颜欢笑地扯了扯嘴皮,拱手作揖就想告辞,“客气,客气,来日方长,我还是改天再来拜会……”
沈惊鹤倒也不拦他,只是冲着宫门的方向努了努嘴,“喏,可别走错了地儿。出去的时候,别忘了顺便向侍卫解释一下,你一介布衣又是怎么混进来的。”
青年想要离去的脚步一僵,眼含悲愤地向沈惊鹤深深望过来。
医者医人,这个空长了一张好脸的少年却是杀人诛心,字字不给人留活路。
他回顾着自己年轻而绚烂、恍若烟花般短暂的一生,满腔热泪几乎就要顺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俊脸流下。
负手最后看了一眼宫墙外的碧云蓝天,他一声喟叹,大义凛然地开口,“我辈以悬壶济世、仁心j-i,ng诚为毕生己任,既然贵府有人不幸身体微恙,本神医又岂有半途离去的道理!”
“走吧!”他坚决地一挥手,率先大步向前走去,走到一半又顿了顿,小心地回头觑着沈惊鹤的脸色,“那个……可否让我先留下一笔绝命书?我所钻研的医术还未找到传承之人,就这么亡佚了实在有些可惜……”
沈惊鹤无言半晌,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且放心,无论之后你诊出了什么结果,我都不会因此取了你的性命。”
“真的么?”青年仍有些微微的踌躇,“可是你们这儿的水深得很,万一不小心牵扯出了什么陈年密辛……”
望着沈惊鹤波澜不惊看过来的眼神,他立马端正站直,面色严肃。
“知道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惊鹤忍住笑意,轻轻挑眉,“那就跟我过来吧。还有……”
他意有所指地望了一眼青年转身的位置,面色有些微妙。
“你刚刚,走错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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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延:我寻思着最近发色好像变了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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