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千真万确!儿臣老早就觉得户部历年的官银开支有些不对头,派手下人去细心搜查一番后,这才惊觉户部尚书柴丰竟然这么早就与地方官员相勾结,私吞朝廷拨出的银两。便是连前些时日江南贪墨案的那个被砍了头的陈仲全,也是与他相往来书信的常客!”
大皇子沈卓昊在大殿内激动地陈述道,双目因终于揪住了三皇子心腹的把柄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仍想继续喋喋不休地开口,将这户部尚书的恶行好生骂个狗血淋头,然而却被座上皇帝瞥过来微冷的探究目光一下子封住了口。
“如此说来,江南贪墨案最初是六皇子禀告上来的。与陈仲全相勾连的这些证据,如何又会到你的手里?”皇帝面色无波地望向大皇子,低声出言。
“这……”沈卓昊愣了愣,他刚想如实相告这些证据是有人连夜暗送到自己府中的,然而转念一想,这样子一来,岂不就坐实了自己没什么查案的本事、只知道抢别人的功劳么?
他咳嗽一声,躬身作揖回道:“启禀父皇,六弟禀告案情时远在江南,对于京中的那些贪官却是鞭长莫及。皇儿也是受他启发,想到拨下官银第一手经过的便是朝中户部。既然地方官都敢胆大包天贪墨赈灾银,那大权在握的户部,是否也有可能起了贪念呢?皇儿这便派手下人顺藤摸瓜查下去,谁料这一查,竟还当真揪出了柴丰这个狗胆包天的大贪官。就在京城天子脚下,竟然也敢不顾罹灾的平民百姓,吞了他们救命的赈灾银!”
皇帝似是接受了他的解释,看着文册上那一个个触目惊心数额巨大的数字,脸色冰寒,“真当朕是昏聩糊涂了,还是直同瞽目?朕每年赐给他们的俸禄还不够,竟然还胆敢挪用国库的银两。深负联恩,岂堪复胜部院之任,明日早朝,朕自要他们当着群臣的面好好给出一个交代!”
……
第二日,金銮殿上。
一叠书信从龙椅之上被狠狠甩下,直直打到两股战战跪于殿中的户部尚书额角。然而他却根本无暇也不敢躲避,只垂头任由锋利的页边在他皮肤上划出几道浅浅的红痕。
“柴丰,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给朕瞧瞧,这些字句,可是你自己亲手写上去的!”
柴丰看着自己本以为早就消失在世上的书信,不知被何人又从何处角落翻出,甚至竟直接呈到皇帝面前,瞳孔因惊骇而骤然一缩。
然而他毕竟早在官场中混迹多年,当下很快摆出一副不可思议而又震惊无比的表情高呼,“陛下,老臣冤枉,冤枉呐!这些书信虽与臣字迹相仿,然而臣却从未做过如此不义之事。定是有人心怀毒计,存心陷害,还望陛下明鉴啊!”
沈卓昊本是含着冷笑看着皇帝怒斥他,然而眼瞅着柴丰似有抵死不认账之意,他当即气得跳出来指着他破口大骂,“冤枉?哼,就凭你这些年从国库中私自挪用的那么多银两,你也配喊出冤枉二字?”
“大皇兄此言差矣,如今事情尚未有定论,凭借着几封不知是何人伪造的书信,便可如此轻易地将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为国为民的老臣定罪。此事若一传出去,有损父皇赏罚分明的威名不说,便是连天下所有清廉为公的官员,怕也是要寒了心啊!”
沈卓旻看见户部尚书东窗事发,心下亦是焦急不已,暗骂他们不早将所有证据处理干净。然而柴丰一直是他最为得力的左膀右臂之一,平日里也没少替他搜罗行事所需用的银钱。若是就此被这么定了罪,自己恐要元气大伤,甚至还要平白担上多一分的风险。
如此一番似有若无、暗藏机锋的解释下来,任是大皇子再怎么气急,也不好再继续呵斥下去——这又是父皇的威名,又是天下官员的归心,无论是那顶帽子扣到自己头上,他都是万万担待不起的。沈卓昊只能铁青着脸色,冷哼一声,站回自己的位子。
柴丰这才能悄悄松一口气,心中对自己的主子更多了几分感激。他继续老泪纵横地哭诉着,似是自己多年来为国的这一番苦心若真被人白白误会,便要效仿那苌弘化碧,望帝啼鹃,“陛下,老臣领户部尚书之位多年,素来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行事举措万万不敢有半分差池。谁料半生兢兢业业,到头来却还要被人无端污蔑。便是再借老臣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行如此贪墨之事啊!”
大皇子这派的朝臣纵然心有不甘,然而有三皇子轻飘飘一句话在前,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把所有怒火都往肚子里吞。有了沈卓旻的示意,亲徐的这些官员自然也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轮流上前细数着户部尚书这些年来的功绩,似是皇帝今天若当真动他一下,那就是让大雍平白折损了一个忠心耿耿可至名垂青史的大功臣。
沈惊鹤垂眼站在角落里,隐去眼底的一丝冷淡的笑意,只听着众人你来我往地劝谏着皇帝。
他们是当真没有发现,有越多人站出来劝阻皇帝,皇帝的脸色就愈发不好看了下去么?
他之所以打算挑这个时机将三皇子的这个心腹揪出来,本身就是看准了这几日朝堂上的两相争斗早已令皇帝厌烦恼怒不已。此时递给皇帝一个敲打徐氏、削弱外戚的机会,无异于给瞌睡的人及时送上一个枕头。
今日这柴丰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刑罚了,然而只怕他到死都不知道,送他下黄泉的既不是暗自遣人送去证据的自己,亦不是在朝堂上指着他鼻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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