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刚刚蹲房瓦上的是左家人?”
“左十七手下,我见过的。让他们听去,最好把话都一五一十送在左阳耳朵里,省得他心里没个谱,太后生辰那天闹大了,吓着他。”曲若笑道:“恐怕他们也以为这古玩铺子是北门的会面点之一了。”
“哼,我说你还是别眼里那么放不下左阳,好歹你不在千秋身边那几年,他都在呢。北千秋可没少压下心性来教他,那些理少年时期不懂,现在这年纪反应过来,可够他受用的。”冬虹起身准备下楼:“瞧左郡王将我查了底朝天的那股劲儿就够让我心惊了,北门给糊弄的假身份,没个半天都让他戳开了,现在我是基本暴露了,你也小心点吧。”
曲若表情淡淡的,倚在一个半人高的瓷瓶边,对冬虹挥了挥手。
他好歹算是冬虹半个主子,她只得叹气走下楼。
那头没过一会儿,左十七跪在左阳书房里,讲这些话一五一十的传达给了左阳。郡王只是皱眉,面上并没有半分惊异,他打心里早就能料到北千秋不会安生。
只是北千秋摆明了要利用他,可怎么个利用法,可能的方向太多,左阳猜不出来。也指不定这些事就是北千秋故意让他知道的,让他胡猜乱想才中了北千秋的意思。
他这事儿先不想,想也没什么卵用,便问起了这冬虹的身世。
左十七说的简略。
左阳听得唏嘘。
他只说冬虹是在剑云山庄长大的。剑云山庄,早在前朝还是和千山齐头并进的势力,只是这十几年来落魄的跟没有没什么两样了。
剑云山庄跟千山,一个是招揽江湖人士、锻造兵器,另一个是传道修仙,炼丹占卜的。
两家既没出过惊天地泣鬼神的剑客,也没出过金光冲天直上云霄的神仙,可在民间还是威望极高,总传的神乎其神的,左阳小时候也把这些当神话来听。
剑云山庄和朝廷也有些合作,跟高冷的千山道士们相比,他们算是会做生意的那种剑客。往年的新帝身边,总有那么一两个剑云山庄的孩子来做侍卫,可见其山庄的剑法,虽不能说是厉害的邪乎,也好歹是相当不凡。
而冬虹是这山庄里一个婢妾的女儿,她爹似乎也只是庄主下头一个没名望的儿子。就这么一个低到尘埃里的女孩儿,怎么会被北千秋看着留在身边。
“这些……只是她八岁之前的事儿。她本名叫做江虹,连父亲的姓氏都没随上,臣能查到她,也是因为她八岁那年,杀死了剑术一流的父亲,带着母亲私逃,震惊了整个剑云山庄——否则谁会记得她。”她这样一个死了也没人管的丫头。
“你说她八岁——杀死了她爹?!”左阳惊了:“十七,你别弄那些传的玄乎的流言来糊弄我,一个八岁的女孩儿,就算她爹是个残废,她也不可能杀死啊。”
左十七表情严肃:“臣派人前往剑云山庄的旧址,几个留守的老妇说的很确定,的确是八岁的时候。她父亲生日晚宴,叫她拿剑上来比武,本来意思是逗着玩,反正是个不受宠的丫头,随手弄死了也就算了,却没想到她反手杀死了父亲。”
左阳半晌不言:“……这比千山出了个神仙都玄乎。”
“她父亲的剑法在山庄内虽算不上前列,却也不是差的。这姑娘失手杀死了父亲,庄主大怒,叫人砍下她父亲的头,说是辱了门楣,将她父亲的名字从族谱上删除。”左十七将那些老妇的口述整理了向左阳说来。
当时的庄主是叶荣,她父亲是叶荣的三子。冬虹亲生父亲死后,当场叶荣便叫冬虹的几个同父兄长和她比剑,那几个兄长也都是十几岁的孩子,被吓得不敢上台,叶荣见几个男孩儿居然惧怕冬虹,怒极杀死了那几个男孩儿,认定他三子这等辱了门楣的人不该留下子嗣。
叶荣失了面子,自尊心刺激下定不会再让冬虹多活,可他又不能倚强凌弱对冬虹动手,他膝下一个幺子,是冬虹的小叔叔,年纪也不过十二三岁,是剑云山庄最受瞩目的少年天才,最得叶荣真传,也是叶荣最宠爱的儿子,名叶磬修。叶荣便叫此子与冬虹比剑。
然而冬虹与他不分上下,刺伤了他小腿后,跳下台子逃走,一路逃出山庄,剑云山庄追杀她足有一年,直到后来叶荣病死,剑云山庄招惹了朝廷被清剿,基本叶荣的儿子都死在了朝廷的军队之中,叶磬修逃了,剑云山庄算是覆灭。
一个堪称鬼才的剑客少女,现在竟然成了教坊里的琵琶女,这其中没有北千秋的作梗和培育就怪了。
左阳后背一凉,八岁就那样的女孩儿,只能用鬼才来形容。她如今已经到了怎样的水平了,恐怕连北千秋用同样的身子也无法跟她相比吧,而她如今只是弹弹琵琶低眉垂眼的出入诗宴,可她只要想杀人,却简单的如同呼吸——
“北千秋给她伪造的身份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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