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贞娘听秋霜的,从窗边移到榻上,低低叹气。
“小姐,您有什么烦心事,跟奴婢说说可好,虽奴婢做不了什么,可听小姐说说,让您排遣排遣也是好的。”秋菊看魏贞娘情绪低落,温声细语的劝到。
“安嬷嬷自幼伴我长大,如今要遣她回家养老,心里十分不是滋味,我记得小时候,定要闻着她身上的皂角味儿才睡得安稳。”魏贞娘伤感到。
“小姐舍不得安嬷嬷,奴婢这就去把她叫回来就是了。”秋霜答到。
“不能啊!”
“为何不能,小姐,咱们院子一向规矩严明,安嬷嬷的事肯定不会传出去,您要把她召回来,谁又能说什么?”秋霜快人快语说到。
“秋霜!”秋菊为人稳重,最见不得她嘴上没个把门的,这种语带暗指的话,让人听到就是把柄,所以沉声喝到。
“唉,不是我能不能叫嬷嬷回来的问题,是嬷嬷不适合再待在我身边了。”魏贞娘借着机会请走了安嬷嬷,也要把事情和两个大丫鬟说清楚。“安嬷嬷一心沉浸在千年世家的荣耀里不肯抬头看看,这天早就变了,我的母族是世族不假,可这个世族早就烟消云散了,少数族人侥幸保全性命,如今也不过是庶人,还有什么世家的风光!”
“魏家在朝中的势力也大不如前,世家在太祖开国的时候,就把本朝的皇族都得罪遍了,你们说说,这流传千年的世家,还有哪个在朝中手握重权、屹立不倒?”
两个大丫鬟不过跟着魏贞娘认了两个字,读过几本书,又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自然没法答话。
“一个都没有!世家正在渐渐倾颓,安嬷嬷总说什么我嫁给史家二公子是下嫁,是委屈我了,她没看到我有什么,空有一个血脉高贵的名头,母族无人、父族又无兄弟帮扶,若不是太太一心要挣个贤良的名声,这样好的婚事,又哪里轮得到我?人家史家公子还觉得委屈了呢!”
“小姐!”秋菊、秋霜听得魏贞娘这样妄自菲薄,心中悲苦,齐声唤到。
魏贞娘看两个丫头眼泪都在眼眶中翻滚,自己反而不那么伤心了,语气平淡到:“哭什么,事实就是这样,哭就能解决了?”
“小姐……”秋菊说,“既然如此,史家又是太太的娘家,会不会为难小姐?”
“不会!嗯,多半不会……”魏贞娘沉吟到,“太太嫁到了魏家,就算往娘家说话多半也有所保留,她如今是魏家的人,又怎比得我嫁进去和史家关系亲近?保龄候和夫人感情很好,我随太太去史家做客的时候,也亲眼看到保龄候府家风严正,我嫁的是次子,早晚要分出去单过,保龄候夫人为难我做什么?再说,侯爷和夫人如今还在福建任职,此次问名都是世子爷出面,成亲的时候侯爷和夫人赶得回来不还是两说呢。”
“小姐,我说的是姑爷……”秋菊不好意思的说到,问名过了就是纳吉,纳吉又称定亲,过了这一步婚事就定了,再无反悔余地,此时称“姑爷”还有为时过早嫌疑,但称“史家二公子”又太过生分,秋菊看自己小姐好像很满意这门婚事的样子。
“他啊,观其文,不像是不尊重嫡妻的人……”魏贞娘低语一句,心思飞到她曾经看过史仲竹的文章诗词上。
早在魏史氏、史四娘、自家嫡母透露出自己会嫁给史仲竹的时候,魏贞娘就全方位关注起了这个最有可能成为自己丈夫的人,三四年过去了,收集的文章诗词也有一大堆。
提出过“夫妻一心论”,写过“家有贤妻,三代受益”的人不会是不尊重妻子的混账,写过《香山红叶赋》的大才子,生活也是个有情趣的,还有史仲竹科举时写过的文章诗词,士林流传出来的名言警句,魏贞娘真觉得,她未来的夫君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呢!
史魏两家配合默契,八字让护国寺的高僧算过也是天作之合,现在就等着史仲竹春闱过后,再进行纳吉,彻底把婚事定下来,到时候大小登科,双喜临门。
史仲竹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对自己颇为满意,他回到京城一个月都在请客与被请客中度过,赶了无数场子,终于把亲朋好友、同年同辈拜访完了,该是时候静下心来,好好备考春闱了。
史仲竹保持着战术上藐视敌人、战略上重视敌人的伟大指导方针,一心备考,拿出当年学文习武的劲头,每天看书三个时辰以上。大嫂徐氏不会对史仲竹读书指手画脚,只细细吩咐下人,照顾好他的饮食起居,所有主子都重视,吓得史思贤、史思齐哥俩来秋节院都轻手轻脚,一副做贼模样。
人一认真,时间就过得很快,史仲竹系统复习过一遍后,正打算进行第二轮复习,春芽端着条形糖过来了。史仲竹看都没看,只以为是平常点心,咬了一口,才发现,怎么这么甜?史仲竹疑惑的看春芽,春芽抿嘴一笑,“主子,这是灶糖呢!”
“什么?今儿个已经二十三了?”史仲竹惊呼到,这段日子他闭门读书,过得山中不知岁月,没想到已经是腊月二十三了,快过年了。
“是啊,主子温书用功,没在意,今儿个可不正是腊月二十三,请主子多吃两块灶糖,让灶王爷保佑主子高中!”春芽凑趣到。
“是该多吃两块。”史仲竹左右手同时开弓,吃了几块,吩咐春芽把剩下的灶糖分下去,“你们也吃两块,沾沾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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