缑钟齐率先顶了下眼镜,推开椅子立正站好,一点儿不犹豫。
老班摸着下巴:“好,仗义,来还有。”
苏起和陆清远随后同时起身,俱偏过头摸了摸脖子。
“还有。”
周以庆跟着撇嘴站直,回头看续铭绷着嘴角端着张勘破红尘的脸也立了起来,模样凛然得像是要被押菜市口断头赴死,活脱脱个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老班也没想到连续铭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叛变了,挑眉一愣,随后忍不住拔了分贝道:“还班长呢还我迟早给你撤了!来还有!一起站!别挤药膏儿似的我说一个站一个!”
李鸢听身后不响,便手抵住鼻尖假意一咳,装模作样地无意往后一顶,撞得游凯风水杯笔盒登时噼里啪啦地响。
“我日……”
游凯风本来就劣迹斑斑,老班面前素来夹着尾巴做人低头,给李鸢这么故意一闹,忙伸手按着欲倒不倒的保温瓶,瞪了他一眼才跟着另外几个一起,清着嗓子佯装着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地从板凳上站起。方才豪言壮语胸`脯拍得劈啪响,这把彻底怂成了个沉默的球儿。
一口气站起来小半个班儿,望过去跟片白杨林似的。个顶个的挺拔j-i,ng神有朝气,个顶个的不省心!眼皮子一翻,气的要回转升天。
必须得爆发一下。
“不像话!都不像话!学校规定都当耳旁风!说了不让摘不让摘还摘!馋成虫了你们我看是!你们知道那棵树有多少历史么?!你们知道是谁种的么?!树下够两个尝尝得了还小半个班都上!那么爱上树我下堂课不上!我们全去校门口找树上去!我给你们看着!有爬不上的咱不下课!我让你们爬个够要不要?!”
老班矛头一转,遥遥一指第一嫌疑人彭小满:“你那么爱上树你毕业了就去海南摘椰子好吧?!神舟系列以后就指望着你上了呗!”
李鸢笑点其实奇低,动辄一句话能兀自笑个不能停。彭小满听他极不适宜地从嘴里“嗤”了一声,回头看,人正抿嘴憋得肩膀直颤。不看还好一看不行,彭小满一边心里头叫冤,一边捂嘴也想跟着乐。除了普通话欠点儿,班主任这包袱抖啪啪响,应聘去德云社训练两年,妥妥也是个台柱子。
“笑?哎有脸笑!来你再笑一个我看看!摘也就算了我睁只眼闭只眼还说的过去!好你两个倒挺大方啊!直接把人树杈子给掰下来一大根!干什么?拿回去当柴烧啊?!”
老班跟变魔术似的把讲台底下的树杈子掏上来,往讲桌上“咵嚓”一撂,眼皮一耷更是气结:“人老树在那儿风吹雨淋的时候都还没你们呢!那都是有情怀、有人文历史的,不是长在那儿让你解馋的!你们知道这是什么行为么?!”
不知哪头“小麻雀”在底下啾啾,埋头小声谑了句“破坏文物”,极短的一刹嗡嗡s_ao动后,众人憋得都很辛苦。
“谁说的?!谁说的站起来讲台上说!我看谁有嘴一天到晚的就你会说!我看你考语文能考几大分?!”
“小麻雀”吃了噼里啪啦一通枪子,迫于 y- in 威咬了舌根,自行了断了。
老牛似的大喘气儿了一阵,花白的胡茬子下巴上直颤,抬手顺了顺起伏的胸`脯。年纪大了不好吼,容易脑溢血。“别以为我平常管你们管的不严我就真由着你们胡天胡地了。你们是我带的最后一届,哎,送你们进了大学我也就功成身退回去带孙子养老了,最后一学年,烦请你们一个个儿都给我老实点做人别让我高血压高血脂的小老头,成天跟你们后头擦屁股,落个晚节不保。”
拧开杯盖喝了口水,抬手比了个六:“六月份,六月份高三的就高考了,你们期末考试,我倒要看看你们学的怎么样,哎,我要看平均分要比一班低那么一点儿,你们就都给我洗干净脖子看我怎么好好整你们,其他话我不多说。”
看向李鸢:“你,和续铭还有缑钟齐这几个,拿不下年纪前五就等着试试,弦儿跟皮都给我绷紧点儿。”
再看向抠着指头的彭小满,犹豫再三欲言又止,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到底没多说。
“你俩怎么罚等周一升旗仪式上说,顺便再把你俩打架的检讨一道给读了,旗也别升了回头一校就光听骂你俩吧,真给我长脸。”老班不耐地掸了掸书本上的笔灰,临出门前又折回来猛一拍门板,“梆当”一声响:“这堂课都给我站着上!我看谁敢坐!”
卫一筌在外头把一场大戏听了个大概全。
老班走到门口便忙换了副赔笑脸,眉心川字一散,朝卫一筌点头致歉,漾了眼边一把鱼尾似的细褶儿,“哎不好意思卫老师搞了个批斗,耽误您时间了,赶紧,赶紧上课吧啊。这一帮不省油的小孩儿没招儿想,真没招儿想。”
“行啦,您老也别多生气了。”
鹭高一水儿的啤酒肚地中海里,卫一筌是难得的青年教师,博士刚读完不久,年轻儒雅,爽朗通达,课上的也风趣;他使手往老班背上安抚似的拍了一拍,推了推细框眼镜:“您班学生都聪明着呢,心里有数,您别担心,小孩子心x_i,ng。”
“都站起来一米七一米八的个子还小孩子心x_i,ng呢!狗屁。”老班摇头不认同地直短叹,“都站着,卫老师别心软,别让他们坐下。”
看老班端着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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