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很好吃,谢谢!(05)
到了课堂快结束的时候,孙韵清的拿手好戏-刨柴鱼花就要开始了。「让我们欢迎最会刨柴鱼花的信奖出场!」o先生充当主持人,热烈介绍她出场。孙韵清听到这话的当下,还真有种虚荣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马上被戳破。因为全班同学听到这句话,立刻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先生上次也这样说,可是上次是哈那奖耶。」
孙韵清立刻像消了气的皮球一样,不过马上激励自己:『只是回复正常而已,一秒钟的「最会」,还是很开心啊。』她笑着配合演出,像个大明星一样高举双手,「各位注意,最会刨柴鱼花的信奖现在要开始表演了。」她迅速刨出一片片轻薄的柴鱼花,很快就堆成鬆鬆的一堆。学员们「哇」地看得目瞪口呆,和她一起上过课的学生捧场说:「真的是信奖最厉害!」她自然很开心。这些柴鱼花在大阪烧上随着热气跳起舞来,真的很美丽,很「绮丽」啊。
孙韵清很喜欢o先生的课,他做的每一道菜背后都有故事。他总会在上课的时候,热切地分享今天做的这道菜他是在哪里吃到,当时自己有什幺样的感受,被他生动的描述感染,所有人都觉得也嚐到了他当初嚐到的滋味。
像教关东煮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刚进公司还是菜鸟的时候,有一个前辈很照顾我,有时候犯了错被主管骂得什幺什幺血淋身体,唉哟好恐怖。」
学生们哈哈大笑,「先生,狗血淋头啦!」
「好,被主管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前辈就会带我去喝酒。冬天的时候,路边会有关东煮的小摊子,坐在摊子里,叫一个蛋、一个牛筋、一个章鱼脚,然后一定要有大根,欸,那个大根叫什幺?」
「萝蔔啦!」
「对,吃关东煮一定要有萝蔔。热热烫烫的,再点一合温的日本酒,好温暖啊。连这里都温暖起来。」先生用手比比胸口,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
他做出来的食物,虽然不见得精緻却非常动人,吃起来总觉得可以感受到寻常生活里的幸福。孙韵清吃着按照o先生的食谱做出来的菜,总会让她想起生命中那些曾经熟悉,让人怀念不已的家常菜。
罗天保没想到会是以这样的型式和记忆中的味道重逢。充满番茄浓郁滋味的欧姆蛋包饭,是罗天保艰辛的日本研修生活中最温暖的回忆。
租屋处巷口的海鸥亭因为营业时间到很晚,是罗天保下工后不想吃便利商店的最佳选择,他经常在这里解决晚餐。身为外国人研修生,又是最菜的菜鸟,罗天保每天一定是最早到最晚走。闭店时间虽然在晚上七点,但等到把工作区整理洗刷乾净,回到住处一定是九点以后的事了。幸好海鸥亭营业到晚上十点,他才有现作的热饭热菜可吃。
田村夫妇不是擅长招呼客人的那种热情店主,大概也因为这样生意不算好,虽然食物很棒,却不得不延长营业时间来提升营业额。对于罗天保来说,这家营业到到很晚的洋食屋不啻为救星。他最常点的就是店主人田村先生的拿手菜-半熟蛋包饭。浓郁的番茄炒饭盖上半熟欧姆蛋,再淋上番茄牛肉酱,酸香的滋味让经常累到胃口不佳的罗天保一口接一口。
有一天罗天保实在太累了,蛋包饭吃着吃着,竟然打起瞌睡来。待他惊醒店里已半熄了灯,看看錶,晚上十一点,早过了海欧亭的闭店时间。他看到田村夫妇正轻手轻脚的收拾店面準备打烊,开口道:「真的十分抱歉,耽误你们打烊时间。麻烦帮我结帐。」
田村先生只说了:「你的蛋包饭凉了,要我帮你热一下吗?吃完再走。」
他很惊讶,但还是接受了店主人的好意,点点头说:「谢谢,我这样吃就可以了。」
田村先生对他点个头,就转身继续手上的工作。
他拿起汤匙一口一口吃着冷掉的蛋包饭,突然滚滚热泪夺眶而出,这是到日本以后,咬牙忍了大半年的泪。在这个举目无亲半个熟人也没有的异国,身上背负的是没有回头路的梦想,其实他很累。这深入骨髓的疲累,却在那一夜,被一对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日本夫妻抚慰了。结帐离开时,罗天保对着他们深深躹躬,田村太太只是笑着摇摇手说:「没什幺、没什幺。欢迎下次再度光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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