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章四之三】东窗事发──初变(下)
话音歇落,足过了好半晌,蓝琼鸾方回过神,特别苍白乾涩的问:「师兄这是何意?」
似乎是早已料到蓝琼鸾会有此一问,傅扬好整以暇的说:「不是瞧这阵子王妃对书外省之事已十分熟练,没多少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才想着到别处闯闯?」
这话说得是让蓝琼鸾无从反驳,男子志在四方,傅扬想自个在外拚搏一番,她理所当然没有反对的理。
放下手上的狼豪小楷,蓝琼鸾摆手让傅扬在一旁的红雕花椅上坐下,满脸複杂的消化着傅扬所提之事。
同过往一般上完早朝,蓝琼鸾即与高莲华分头,一人赶往书外省,另一人则翻身上马,策马留下飞扬的沙尘,又不知上哪里折腾去了。
本以为接着亦会与寻常日子那样,又怎料她连椅子都没坐热,傅扬便来寻她说起此事。
蓝桑凡对傅扬标準从来严苛,并不因傅扬不过是他无意捡来,不知身世的孩子就有所偏颇。
不计蓝家不外传的占卜之术,一概都是蓝琼鸾该念多少书,傅扬也就该念多少。
如此,蓝桑凡对傅扬的栽培,已够他初试身手,便摘下文试探花,当年亦然好生风光一番。
若非傅扬同高慕华说过,他乃蓝家大弟子,需为蓝桑凡分担蓝家大事,彼时求才若渴的高慕华必然重用于他。
只不过,虽说当时因为蓝家尚缺人手的情况下,傅扬推脱掉了朝廷的派官,可高慕华瞧在蓝家的面子上,还是允诺要傅扬有日意欲当官报效朝廷,他能特许他拿回他该得的官位。
这事,与傅扬青梅竹马的蓝琼鸾当然知晓,只是不想,傅扬会真有动用此诺的一日。
蓝琼鸾理清思绪,放下毛笔的手指寻到桌面上的杯盏,不住的摩娑瓷器上的蓝色花纹,恰似要磨掉那层假象,真正看到底下模样:「师兄有鸿鹄之志,师妹不应阻挡,只是眼下时局纷乱,哪里不比书外省安全,师兄何不待风波过去,再谋出路。」
蓝琼鸾这话恰恰正重傅扬下怀,只见他绷起一概温雅的眉目,肃然说道:「就是时局不定,师兄才更需到外当官,要王妃真有什幺事,师兄才能即时救护,并非束手无策,寻无出路。」
听了这话,蓝琼鸾神色蓦然有些怔愣,过了好阵子才将出事一词,与蓝家连在一气。
在她的想法中,魏国里最稳妥的,并非权大势大的窦家,更不是理应手掌所有人生死的皇帝,而是凭藉占卜在魏国屹立不摇的蓝家。
就是她嫁与高莲华,可能在立场上产生偏颇的时候,皇帝与窦家都不曾想过分掉蓝家权势,依旧好声好气供着。
而后她在朝堂上为了高莲华,直接反驳薄长定的自荐,恁是薄长定如何记恨,之后亦然没对蓝家出手过,不过给她下些无关紧要的小绊子,无伤大雅。
这样情势,即便是她都明白,从前时常伴随蓝桑凡出入朝堂的傅扬,又怎幺不会明白?
眼下傅扬如此说法,让蓝琼鸾有些分不清傅扬的说法,是因为关心则乱,真心实意想为她铺陈后路……抑或是提出这般义正严词的由头,她才难以继续反对下去。
傅扬没放过蓝琼鸾脸上任何一丝的神色变化,那一闪而逝的僵硬,在他眼里更是被扩大无数倍,徘徊在心头,留下难解的不安。
蓝琼鸾与他一向亲厚,就是他有意半脱离蓝家,自行发展势力,也绝对不愿与蓝琼鸾有任何芥蒂。
在衣袖下捏紧手掌,傅扬重新摆出蓝琼鸾熟悉的温柔模样,轻声说:「王妃,我有句话,也不知当讲不当讲。」
按耐下心里的疑惑,蓝琼鸾颔首,不慎滑落的鬓髮挂在颊边,让她多添上几分柔美。见状,傅扬眼底闪过一瞬的癡迷,才稳住气息说:「王妃许是想说,千难万难,唯有蓝家不可能被魏国为难。就是师父遇难那次,也是他国忌惮蓝家能力出的手,师兄此举无疑是多此一举?」
「知我者,师兄也。」蓝琼鸾踌躇片刻,才叹息似的说:「说来对师兄着实有些不好意思,可……我心底想的确实是如此。」
她虽隐约觉得不对劲,可几年情感还是让她选择有话直说,对傅扬不曾瞒下心中所虑。
蓝琼鸾的直言直语,并未让傅扬有半分不适,反倒是扯起嘴角,阴霾尽散,天高海阔的爽朗舒坦,「这选择难免疏远了我师兄妹之谊,可蓝家不比过往,王妃自然不能用师父还在时的想法,来判断蓝家此时的立场。」
「……师兄此话何解?」蓝琼鸾瞠大双眼,话语中的错愕不容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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