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此番前来,陈潜以为,您必定不会令大人失望的。”
“是么。”苏少衍眉眼弯了弯,而就在陈潜以为着苏少衍还会继续下去的时候,他却偏过头,什么也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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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对于苏、李、沈三人而言,都是分外漫长的一夜,然而,他们此时不知道的是,这也将是他们这一行中,最后安宁的一夜。
过了子时,天顶的星光便愈发黯淡起来,跟平生最为厌恶的沈殊白同处一室,李祁毓的心情那叫一个真心怎么都好不起来。偏偏的,这个明明几乎和他同时伪装成庖厨的人,才不出两日,竟就已经和初先的那帮同舱,混成个十成十的熟络。
这个小白脸!油嘴滑舌的家伙!暗地里,李祁毓已不知将沈殊白的亲戚们问候了多少遍,在今日最后一遍的问候完之后,他轻吁了口气,这方偷偷溜出了这间狭小的竟然置着六人挤的大通铺的房间。
三月末的凉都,似在空气中浮动着一抹莫名又熟悉的感伤。复式的曲廊中,半垂的绢纱灯盏随风曳成了一幕流离之景,隔着萧木扶疏,面前愈发清绵的气味,似一下子牵动了心弦上绷的最紧的那一根。
太远的记忆,远到连自己有时想起都会怀疑,怀疑那些画面,是否仅是任由那份纷繁思绪凭空杜撰?思及此,跟着脚步也渐渐缓了下来。
“阿毓,你到底是来了。”
一声轻叹,石亭里的挺拔背影仿似待月迎风,一瞬间,记忆只似跳脱出了遥不可及的边框,让眼见的真实成了宿醉过后的南柯一场。
跟着目光便交碰了上,但一瞬,又有想要闭紧的yù_wàng。只是,即使闭上了,眼也似分明能看清那旧时光披在人身上,似正落着纷扬而又静默的雨。
以为伪装的已经足够好,谁料到……
“秋昙是不屑一开期艾的花,还记得吗?”锦衣男子走上前,原先隐在y-in影下的脸便一寸寸清晰起来,而记忆仍旧的远和空,李祁毓怔了半瞬,下刻脸庞便被人细细摩挲上了:
“眼睛真像她。”男人发出一声啧叹,“也难怪连当年皇兄都会迷失在里面。”话音落,旋即面上的假人皮便被扯了开来。
“还记得小时候,你总不爱说话,每每皇兄办家宴,你都是最早离开的那个。”男子的声音很低,但贴入耳际的声音却如同带着往复的回旋,“孤第一次看见你,你知道是什么时候么?”
“并不是之后的琼林宴……”话音略顿了顿,“当时你才满百天,司礼的命妇把你从垂帘后抱出来,彼时皇兄已对你母妃动心,可惜……不过到底燕次第一美人的名号,当时京城哪家的公子不曾垂青,哪怕她早已是皇兄的女人。”
“阿毓,你是孤见过最漂亮的孩子……不过,那时你就是不肯同皇兄笑一笑。皇兄面上无颜,于是孤只好上前将你接过。”
“谁料当时你被孤一抱,登时就张嘴笑了。”
发红的耳根子在顷刻被剥落了假人皮的瞬间无所遁形,李祁毓抿了抿唇,却见男子抬袖一挥,淡声道,“一同跟孤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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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麓园,能听清冷泉流经的迭迭水响。
或许因为这连日的劳顿,沐浴后换过一身干净衣裳的苏少衍合衣躺在软床上,没多时,就进入了梦乡。
梦并不长,但是熟悉的片断一个接着一个,先是苏府的家中,少年的苏淮远左手拉着自己,右手握一管逆着笔洗转动的狼毫;后是倾城日光下,建筑在恢弘姬山之巅的连绵白鹭宫,他和李祁毓并肩站在高六层的天守阁上,俯望着那条名叫北川的护城河;再接着,画面陡然一暗,风雪的尽头,天地被尽数逼仄进了一段银色的弧,自此,生而无涯,被定格在了这鲜血喷涌的一刹那。
一步浮屠。
他皱了皱眉,觉得似有什么冲淡了围绕他鼻息已久的血腥味。而燃自寂灭的画面仍旧继续,随着一声爆起的惊雷,他的身体似也如梦境一起开始下坠,他紧着手心,额间也开始渗出冷汗来,那个时候,他大抵只知道往前,也唯有往前,才能辟出一条路来。
夜雨如骤。
他决心下平生最大的一赌。
手里的牌不够,能出的牌还不稳,但是没有办法,他开始极力周旋在那颜色伪善的人之间,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说客。也或是因此,那个人变得对他有所猜忌起来,想一想,或从那个人和自己见面的第一眼起,大概就已清楚,这人偏执的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直到……直到那个和自己生的一样的人的出现……陆容止。一开始,也不是不恨的,后来,索x_i,ng将一切都豁出去,连偷盗兵符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就更何况腿上中箭不及时医治?当信任都已经变得不再单纯,那再多的真心,是不是也都成了罔论?
他并不得而知,于是他只能选择最极端的方式加以报复和试探,是的,他苏少衍,从来就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对别人,更对自己。
“情况好像并不那么好呢。”有人的声音打破了房内长久的寂静,锦衣男子上前一步,在床缘坐下,修长的手不刻又落上了那皱紧的眉头:
“其实还是有地方像孤的,不是吗?”手沿着月色下泛出细腻光泽的肌肤一路下滑,“这里,跟孤一模一样。”
“别,不许碰他!”哪怕……哪怕面前这个人是他有着最亲血缘的人,但是……不行,不可以!
“嘘——”男子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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