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仍旧平静无波的流逝。
那夜,户川在凄美樱岚下脱口告白,立即露出娴雅微笑。「夜深了,老师,谢谢您今晚的招待,我先告辞了。」
她轻轻点了个头,不再有进一步要求就转身离去,遗留宗一郎独处于花舞中反咀,迷惘不已。
该如何委婉拒绝户川,而不伤到她的心呢?
面对不擅长的艰涩难题,宗一郎辗转反侧,彻底失眠。
隔天在校园遇见户川时,不等他开口化解心头残存的尴尬,她一如往常勾悬出俏丽笑颜,大大方方向他打招呼。
彷彿那场告白仅仅是无意间编织出的幻境。
户川不强迫渴求得知回应的态度,让他错愕并感到迷惑后逐渐安心。
另外,那天之后,户川极为亲近母亲,时常抽空陪她聊天逛街。
显而易见,母亲近来容光焕发、神采弈弈的转变。
母亲是太寂寞了。
宗一郎凝起眼观察所有的一切、一切情景。
身为家庭主妇的母亲生活圈狭隘,除了负责家务,剩余时间空闲的发慌,而他与母亲之间存在一道看不见的隔閤已久,并非生疏却像半放逐似,维持若即若离的情感。
户川的出现,无异为母亲无趣生活带来缤纷色彩。
除此之外,户川藉由母亲重获亲情的补偿行为,他比谁都更清楚。
也因此,他不遏阻户川频繁出入住家,毕竟这是唯一能回应她深沉不语的情感方式。
但一再目赌母亲与户川之间和乐融融,亲生母女般说说笑笑的模样,他的内心却逐渐烦躁。
这股烦躁,伴随母亲一次次为他及户川製造独处机会时,滨临爆发极限。
无论如何,户川闯入平静生活,确实是铁铮铮不容辩解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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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黄昏落日时分。
宗一郎右倾着头,竖起耳朵聆听母亲亢奋笑声,持续从半掩门扉流入。
白皙指尖神经质不断滑过书页,深锁眉宇始终无法抒展,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沉默了许久,终究难忍连日笼罩心头的堙郁,起身就抓过椅背上的褐色风衣,迈开步伐往外走。
「宗一郎,已经快五点了,你还要出门?有什幺事,等吃完饭再办也不急……」
瞥见穿戴整齐準备外出的身影,杉浦晴子想也不想就拉高音量,宗一郎停下脚步,稍稍偏过身。
极力歛聚杂乱思绪,他淡淡笑开。「我刚刚才想到要準备明天上课用的教材,买这些教科书需要一段时间,妈,户川,你们先开饭,不需要等我回来。」
不小心对上户川明美目光,望进盈满歉意的眼底时,宗一郎被看穿似逃开无语的视线。
耳际似乎仍残存母亲唠叨的只字片语,他早已匆匆走向玄关,踏离门槛。
才关上大门,迎面袭来一阵冷冽的自由空气,宗一郎仰头喘了口气后,又用力吸了口气。
稳住紊乱鼻息后,脑海又浮起户川蕴藏歉意的眼眸,微微泛开苦笑。
她知道。
是的,她非常明了他为何藉故逃离家裏的原因。
剎那,极度厌烦及逃逸的渴望再度涌上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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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樱木深褐色的书架及琳瑯满目的书藉沖淡急迫焦虑,熨平骚乱的血液。
宗一郎毫不加思索就走向文学作品区,逐一浏览过夏目漱石、太宰治、川端康成、惠特曼、杰克.伦敦。
默默背颂作品内容及手法。
彻底涤蕩的清坦心境在触及卡夫卡三个字时,雷殛般遽烈摇憾。
蜕变卡夫卡着
野岛伸司译
缓慢又不安抬高手,以食指轻轻碰触蜕变的书背。
指尖沿着标题挪墬,传递而来是滑溜触感。
苔绿色封皮、黑墨字体唤醒被铭印的名字,鼓动尘封无法曝光的炽烈情感。
「一天早晨,格里高尔﹒萨姆沙从不安的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
字句流淌而出,熟悉描述勾出截然不同的形像。
如果你想告解,例如对某个人爱到无法自拔,赶快把握能开口的时机表达爱意。当然我保证对方在你变成大虫时,依然深情不渝,不过还是坦白点才能获得更多幸福。我以人格担保不会洩露你的秘密。
「…」
则。
喉头滑曳出一抹低沉不可辨识的音节,身体宛如大提琴般跟着轻颤,余呜不已。
微微閤起双眼,脑海自动勾划出则的五官,三年间未曾改变的容颜。
回到日本担任教职即将届满一年,离开则也有一千二百一十九天…
仅管任由强烈思念反噬身心及生活,却不曾兴起探寻则现况的念头。
自从踏上日本这块土地那刻起,经由鞋底穿透的坚实触感,他与则一度削薄的连繫瞬间活络而强韧,蛛网般密缠无休。
永无止尽的思念及哀伤情怀在血液裏奔流,几度哽咽欲哭的感动。
毋需眼神、声音及体温,或气味,仅仅察觉两人正在呼吸相同的空气、踩踏同一块土地,随即感受到则的气息及无与伦比强烈的存在影像,自己又是如何完完整整属于则,被箝制在对他澎湃难以言喻的情感牢笼,无法自拔。
「只要现在这样就够了…」视线在追逐则的幻影蹤迹里被机场吵杂声打散,重新凝聚于父母亲饱经沧桑的身影,他垂下眼睑喃喃低语。「是的,维时现在这样就好了…」
那天起,强迫背负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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