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是我不帮。”林斯鸿淡淡道,“凡事不能太绝对,定远军是陛下制衡局势的关键,如今日子难捱,但必须熬过去。都说英雄气短,王将军,大丈夫必须能屈能伸,不可自绝后路,你身后不止定远军这个名号,更有大燕江山。”
“定远军于陛下而言已经不重要,至于江山,守了这么多年,守得一句气数已尽……”王晰正眼里满是失望。
“一道雀符令,让军心溃散至此。”林斯鸿沉声道,“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有人想收权,有人想为自己铺路,还有人包藏祸心,你如今这么想,到底如了谁的意?”
帐内寂静良久。
林斯鸿又道:“须知世上的人可以退,你我却不能——庙堂不过方寸,你若退一步,便是给窃国者让位,不是你怯懦与否的问题,这是青史之罪。”
王晰正闻言如梦初醒,沉默良久,眼中泛红,最终缓缓点头,起身道:“在下一时愚昧了,多谢林将军提点。”
“来日方长。”林斯鸿起身,走过来与他碰杯,“峰回路转亦或撞南墙,有些路都得走下去,瀛州烈钧侯府始终备有薄酒,他日不论成败,无非一醉。”
柔然王调派纥石烈部军力,前往北疆与苏勒并肩作战,说是协同,实则有些监视督促的意味。
两批人马磨合不好,林熠趁隙率军一鼓作气,将之击退二百里,这几天好歹能略加喘息。
“粮草迟迟调不来,想来是被景阳王‘关照’了。”
林熠咬着一根细长草j-in-g,靠着椅背,双脚叠搭在书案上,旁边是一堆奏报。
好巧不巧,北方仓储告急,永光帝下令调运粮草,偏偏是从历州调度。
历州,正是景阳王萧放的地盘,这中间怕是要被诸多不可抗力拖延一阵子了。
“缙之,你说重活一回,怎么还是得受这些烂事的气呢。”林熠嘴上抱怨,语气却没什么烦恼之意,从前多难的时候都经历过,这点坎他完全淡然处之了,何况萧桓还在身边。
萧桓刚与北疆诸州府的官员交涉过,确认这几处粮储已不足,紧巴巴凑出来也不够数十万大军塞牙缝的,便让他们先关照百姓,没再难为他们。
他取出一份火漆封起的秘信递给林熠,倾身撑在座椅上方看着林熠:“你猜的没错,萧放有意拖延粮草调度,分寸拿捏得倒是准,不至于饿死你的兵,也不会让你好受。”
林熠拆了秘信仔细看过细节,笑得有气无力:“天可怜见,小爷一条命换了他一命,这辈子还没让他报恩,反倒来给我使绊子。”
萧桓听了便笑:“讨厌他?”
“讨厌得要死,回去找机会把你皇兄套麻袋揍一顿。”林熠做了个呲牙咧嘴的表情,“王爷准许么?”
“本王甚慰。”萧桓一脸纵容。
“你怎么也讨厌他?”林熠有些好奇,按理说,萧桓对萧放根本没什么感情,情谊没有,厌恶也不至于,“因为我上辈子救过他?”
“嗯,本王看不惯你与萧放的缘分,你护他一次,就要还给我一次。”萧桓逗他。
林熠坐起来搂住他,在他怀里蹭了蹭:“什么缘分,跟你才叫缘分。”
赖了片刻,林熠松开手去拿冶光剑,准备带兵出营,萧桓却把他抱起来,抱到榻边放下:“先换药。”
林熠被刀砍的那道伤口,当天在泉湖里泡了水,萧桓这几天亲手给他勤快换药,免得感染。
林熠乖乖松了衣衫露出后肩伤口:“快快快,再待一会儿我就舍不得走了。”
给林熠换了药,目送他利落无比穿上铠甲,佩剑带兵出营,远远回头看自己,萧桓这才转身回营处理事情,这几日还要离开一趟。
萧桓对林熠的实力很放心,让他头疼的就是林熠胆子太大,上辈子总在绝境里逢生,练就一身悬崖过索的本事,至今习惯于孤注一掷。
林熠这一去却有点波折。
北疆断雁关是一处绝险关隘,绝险是对于在此处的所有人而言,不论守关人,还是入侵者,都要面对关隘本身的危险。
林熠率先带领五千兵马作饵,在鸣沙渡诱得敌军发动数万人马入阵。
纥石烈部上上下下出了名的悍勇,战士们提刀便不认人,较之苏勒麾下的兵马,可称凶残百倍,是天生不经教化的嗜血狂徒,割下来的人头就是他们的荣耀。
林熠带兵与之周旋三天,终于将其一举逼入鸣沙渡的吃人天险内,令其元气大伤。
纥石烈部汗王怒极,被追剿途中不管不顾地组织兵马回击,哀兵必胜,攻势竟难挡。
苏勒调遣的军队又至,会和后,双方硬拼硬杀,最后柔然大军依着兵力优势,直接把林熠截在荒漠迷宫一般的山谷中。
“烈钧侯林熠,你胆子很大。”纥石烈王坐在马背上,他面目粗犷,看着林熠的眼神几乎要把他活剐,“五千人折损我一万两千人马,诡计多端。”
“你输了就怪我诡计多端,你赢了就是你足智多谋?”林熠似笑非笑,三面峡谷峭壁,他被逼到死角,仍旧不慌不乱,身后昭武军亦暗甲整肃,没有丝毫躁动。
他心里却有点走神,数日没回营了,忽然很想念萧桓。
苏勒在不远处静静骑马驻足,目光注视着林熠。
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和林熠在战场上直接相遇。
但谁都没觉得要让着谁,战争就是弱r_ou_强食,天经地义。
纥石烈王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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