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林熠的手,问他何时得知的。
林熠道:“陛下心细,没让臣碰到过奏折,但文书御用的澄纹纸清香特殊,臣便是这么猜的。”
他一开始是猜不透萧桓用意,这么多日子装作不知,未敢轻举妄动,怕连累贺西横和昭武军,于是顺着配合。
后来呢,或许是骗自己罢,只要不说破,两人就始终能好好相处,他也不用恭谨地避开身边唯一的光。
静默半晌,林熠转过身,凭着记忆距离往床边走去,不知是不是喝多了酒发醉,身子有些晃晃悠悠,道:“微臣自认没有□□定国的能耐,也没有祸国的本事,想来前朝声讨我的人不在少数,不愿耽误陛下英名,更不愿陛下为难,这些时日承蒙圣恩照拂,陛下何时考虑好了,臣便出宫去。”
萧桓脸色很不好看,眉头蹙起,心里一股无名怒火,上前拽住林熠清瘦的腕沉声道:“你就是这么看待孤的?孤何时说过为难?究竟你是哪里不愿,还是真的为孤考虑!”
可林熠听不到他的声音,手腕被萧桓攥得有些疼,血色淡薄的唇微微动了动,神情平静,下巴轻轻抬起,只道:“陛下有何吩咐?”
萧桓目光沉沉地看了他片刻,天天当作玉瓷一般捧在手心里照顾的人,实在不忍发什么火,叹了口气,心头种种不悦都压下去,在他掌心写道,出宫的事以后再说。
萧桓没有对他解释什么,林熠感觉到萧桓离开,屋内还有他身上的清浅气息,叹梦终究醒了,他余下的日子也留不住什么贪念。
萧桓出了猗兰殿,夜棠在外等候,萧桓心里压着一团怒气,止步问道:“今日有什么人来找他?”
夜棠疑惑:“猗兰殿一直守备极严,不相关的人根本进不来……”
又唤来值守的宫人问,宫人仔细回忆,道:“下午有个眼生的侍从在侯爷身边,但侯爷没说什么,也就没多问。”
萧桓神色一沉,看了夜棠一眼,夜棠立即会意,一礼道:“这就去查。”
次日下了早朝,萧桓让户部尚书单独留下。
胡尚书年近五十,御书房里站得恭敬:“陛下有何吩咐?”
萧桓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淡淡道:“爱卿家中有一女,曾名动金陵。”
胡尚书一喜,强自镇定,谦虚道:“外头大约是这么说。”
胡尚书这人没多大才能,靠着从前太后族中亲缘爬到这个位置,眼下朝中万事方兴,动乱之中人才流失,他这样的臣子才能暂时稳坐。
“不少人艳羡爱卿有此福分,从前太后一族的亲故也曾跟孤提起过,甚至私下里说,胡大人的爱女,堪称后位的不二人选。”萧桓道。
胡尚书有点忐忑了,萧桓一贯不提这些,但他又不禁飘飘然:“臣惶恐,阿玉确实是个好孩子。”
萧桓:“既然如此,胡大人为了爱女着想,也该爱惜羽毛。”
胡尚书脸色一白,有些僵:“陛下……这是何意?”
萧桓一身王服,面如冠玉,眼睛微垂,神情却冷,道:“带上来。”
那名私下去找林熠的侍从被人拖上来,浑身的血,气息奄奄,颤抖不止,伏在地上,抬起沾了血的眼皮,看见胡尚书便爬过去:“老爷,老爷救我!”
胡尚书退了几步,萧桓一抬手,禁卫将那侍从拎起来,侍从惊慌崩溃,立即条件反s,he地重复供词:“老爷……老爷吩咐,让小的到侯爷跟前去传个话,叫侯爷莫要再……”
萧桓起身,深邃的眼愈发y-in沉:“莫要再什么!”
侍从满脸血泪,抽噎道:“叫侯爷莫要再不顾大局,耽误陛下充实后宫,该尽早离开陛下身边……”
萧桓心里简直如横了根利刺,他呵护之至的人竟在一个小侍从面前受了委屈。
胡尚书脸色有白转黑再转绿,最后浑身战栗,道:“陛下……”
萧桓一双桃花眼清寒无比:“爱卿有胆有谋,敢往丹霄宫派人,钻了空子往猗兰殿去,就这么想把女儿嫁给孤?”
胡尚书自知狡辩无用,扑通一声跪下,涕泪横流:“陛下,臣是为了大燕社稷!那烈钧侯祸乱朝纲、魅惑君上……”
萧桓居高临下俯视着,声音冰冷:“你也配诋毁他?”
作者有话要说: 林熠:争宠?不存在的,小爷只需要被宠,不需要争宠
第99章 西风
萧桓一个手势, 禁卫当即押下胡尚书。
“肆意遣派人手入宫,妄图挑拨不逊,污蔑重臣, 视同谋反。”萧桓道, “看在烈钧侯宽宏大量不计较的份上,只革官流放, 不诛九族。”
萧桓末了不忘给林熠加个美名,禁卫将胡尚书和侍从带下去, 御书房一片寂静。
当天晚上萧桓去看林熠, 聂焉骊恰到江陵, 好奇来看烈钧侯什么样,正陪林熠下棋,见萧桓神情发冷, 聂焉骊十分识趣地没有开口打趣,立即回去了。
萧桓连让数子,林熠就算不想赢也迅速地赢了,记棋很费j-i,ng力, 他略疲惫,仍是打起j-i,ng神:“陛下。”
萧桓身上的睡莲浅香很特别,林熠对此敏感, 他一进来就知道。
萧桓伸手去掂酒坛,林熠也恰伸手去拿,两人的手碰到一起,林熠抽回手, 顿了顿,道:“陛下的朋友喝了一半。”
他起身走开,萧桓上前握住他手腕,从背后将他拉进怀里,无奈道:“脾气就这么大?”
林熠听不见,也不知萧桓要做什么,萧桓的体温从背后传来,气息将他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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