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父亲眼神急促。
“我一个人回去。”纯子直视父亲的双眼，“我现在，把她带到这里来，就是想让您不要责备她了。”
“我没有责备她。”父亲温和一笑，“该责备的人是我。”
“爸爸……”童瑀想要阻止他继续说出什么。
父亲却摆摆手，抽着烟。
“我能不能理解成，你和我女儿分手了？”父亲意味深长的看着纯子。
“是的。”纯子很果断。
第九十四章
童瑀看着这两人，觉得眼前一片氤氲沸腾。太突然了，纵使她在家里在飞机上在车里为见面后这两个人的语言设计了好几个版本，但都不应该这个样子的！父亲应该和从前一样，尽管不发火，但是从来都当作没有发生。
“童瑀，你怎么想的？”父亲转向头看着她，“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爸爸……”童瑀想说。想说得太多，一时都找不到从哪一句开头，她只是痛苦的看着纯子的眼睛里，一阵一阵的，都是她那样疼痛的感情流露。
我好惨忍！
“爸爸……”童瑀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她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量和勇气，“是我有了其他的爱人。”
书房里安静了下来，外面一直很安静的房间里，也听不见春晓和阿姨的声音。这一切的人，好像都凝滞了。童瑀抬头，看见父亲英俊面容上那双锐利的双眼，还是她小时候看见的猎鹰一样的眼睛。
“还……还是……”父亲一时有点语塞。
“还是。”童瑀坦白。
“我明白了。”父亲捻灭了烟头，“你出去一下，我和她说说话吧。”
“是。”童瑀逃跑一样出去并带上了门。她靠在门后，想听又不敢听，就看见春晓站在她面前，端着一盘水果，离她几步远。童瑀愣在门口，看着春晓，又看着春晓的妈妈。她僵硬在那里，觉得自己是个十足的小丑。她从她身边错身而过。她没有看见她的眼睛。
“等一下。”春晓叫住了童瑀，“你要去哪里？”
“我……我出去散散步。”童瑀只想快点让自己喘口气。
“我陪你去。”春晓一反常态的冷漠，而是把手里的水果盘子搁在桌上，继而拉着童瑀就出门去了。
外面早就灯火辉煌。童瑀和春晓一前一后的走着，像两个陌生人——也许本来就是陌生人。陌生的街道，陌生的语言，陌生的城市味道，陌生的建筑。一切都是陌生的，连同前面这个带路的人。童瑀和春晓，这两个在法律继承地位上有着等同权力的人，竟然是以这样尴尬的境地初次最接近彼此。
“我妈说，你很有才。”春晓的第一句话。
童瑀没有答话，她一时认为刚才那7个字是自己的幻觉，因为春晓从来不会主动和她说话，当然，她也不会。她们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无非就是陪她下棋，有时候两个人像害羞那样不看对方的脸，却又会不经意的仔细看看……
“你是学设计的？现在也在做设计类的工作吗？”春晓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嗯。”童瑀对于陌生人，最常用的，就是一个“嗯”。
“我学金融，没有创意的东西，不如你的有趣。”春晓继续，“我还看过你的画，你爸爸都留着，是你小时候画的。”
“嗯。”童瑀有点紧张和她说话。
“你就是太内向了。”春晓转身继续慢慢走着。
“嗯。”童瑀越来越紧张。
“你再这样我们没法说话了。”春晓停住脚步，看着身后的童瑀。
“……”童瑀这次干脆连“嗯”都没有了。
“我和我妈妈，不会多问你什么的，所以你放心吧。”春晓走近了一步，看着她的眼睛。
“……”童瑀的紧张转换为了惊讶。
“你再不说话，我们就回去了。”春晓皱着眉头。
“别回去！”童瑀冲口而出。旋即看见春晓一脸释然，然后转身继续走着。
这真是童瑀经历过的，最令人难忘的散步。没有好看的风景，没有自然的环境，也没有并肩而行，甚至接下来基本没有说什么话，可是童瑀却觉得，这次的散步，把自己的心散得好开好开。
纯子坚持住自己预定好的酒店，童瑀送她去。她们站在门口和父亲阿姨还有春晓道别的时候，童瑀还是看见阿姨的笑容好柔软，春晓站在她身边，像她刚才那样认真地看着童瑀的眼睛。
“爸爸，阿姨……我很快就回来的。”她这么说着。
“酒店离机场更近，不然你就住在酒店吧，明天晚上再回来，我床都给你铺好了。”阿姨看着童瑀手里的行李箱，又看看纯子，“睡得足，才有精力长途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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