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慕席翼了结了人界一切前缘,摇身一变化为神翼,果然应了文皓那一句忘却前尘,将他在人界短短二十年的时光忘得一干二净。
不只如此,他的灵魂残缺不全,使得他连神翼之前的记忆也是零零散散。
刚醒过来的那一段时间,他的脑海里几乎只有一片空白。茫然的看着灵界花原复苏,大地绽放出五彩光辉,灵界的子民都在欢呼与庆祝,唯有涅羽殿里一片清冷。
神翼一直觉得,他似乎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不想起来,他怕是这一辈子都不得安生。直到有一天,他一觉醒来,终于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南烛。
神翼这才想起来,九千年前,他对一个人心动过。
南烛,那个总是戴着一张面具冷傲的对人的天界储君。一旦想起那个人,神翼似乎连那残缺不全的灵魂都变得充沛了。当他满怀希望的在涅羽殿上问出那个人的下落,得到的消息却让他震惊到差点晕过去。
南烛已死,灰飞烟灭,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那个人已经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
他记得当时他尚还能保持镇定,又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文皓不动声色的告诉他:“九千年前,与主上在同一日。”
神翼当即否认,非常笃定地说:“不可能,这不可能!”至于为什么不可能,他却完全说不上来。
文皓道:“主上,这是事实,当时天君来晚了一步,没能救下来……”
神翼颓然倒在座位上,神色迷茫:“这么说,是我害死了他……”
文皓忙道:“这不关主上的事,是当初南烛星君自己……”顿了顿,文皓道,“就连天君也说了,那一场大战根本就没有谁对谁错,只是劫数。”
神翼摆摆手,无力再继续这个话题。
之后,记忆开始零零碎碎的归来,有些画面如云烟,在夜晚出现在脑海。那个人的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朗。相对的,思念也就越来越清晰。日日夜夜,折磨得他睡不着觉。
神翼最开始的记忆,是在若水之滨,四渡桥上。
那个时候神翼还不叫神翼,叫涅羽。
灵界花原一眼望不到边,看久了也觉得心烦,一条若水将天灵两界隔开,那边是一个金光闪闪的世界。
涅羽一向对天界没有好印象,因为他觉得天界的一切都很死板。颜色是亮闪闪的金色,表情是装模作样的正经,说话就喜欢卖关子,动不动就双手合十,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讨厌天界,连带着也讨厌天界的人。
四渡桥是一条由天灵两界子民精心编织而成的桥,灵界的花之桥面,天界的彩云为托,数万年来漂浮在若水之上,承载着天灵两界浓厚的交情。
这一天涅羽百无聊赖,踱上四渡桥,卸下了全身的灵力,此刻他就像一个徒步旅行的凡人,看看天,赏赏水,扫一扫心中阴霾。
遇上南烛,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也是往后所有一切悲剧的开端。
涅羽在四渡桥上碰见了一个奇怪的家伙!因为他觉得,应该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带着一个丑陋的猪头面具呈大字型躺在桥中间那样恬不知耻的挡人去路的!
当然,涅羽那个时候还没有认出那个找死的家伙就是南烛!他只是有些好奇的走近,然后好奇的蹲下来,杵在那人脑袋那头好奇的张望。但是望了不到两秒,突然一个拳头冲出来,毫不留情的打中了他的鼻子。
俊挺的鼻梁一痛,涅羽当下就飙出了两道壮观的鼻血。
堂堂灵界首领被人打中了他最为得意的脸蛋,还弄得一脸鼻血,这事说出去都叫涅羽的面子挂不住!
四渡桥上无法施展法术,涅羽也顾不得面子了,他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将这个嚣张无礼的家伙推下去,弄个灰飞烟灭!
涅羽去提那个人的衣领,那家伙看起来个子不高,又瘦瘦的,像根青瓜,涅羽压根儿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这一提,就又出事了。
手腕被那家伙抓住,那人飞快的从腰间抽出一把银色匕首,决然的一划,他光洁白嫩的臂膀立刻被划了一个大口子,跟瀑布似的往外冒血。
涅羽吃痛收手,讶然的望着那个敏捷从地上弹起来的人,怒气冲冲地说:“你好大胆,竟然刺伤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那人一张脸隐藏在一个猪头面具下,态度傲慢,随手在衣袍上擦去匕首上的血迹,又慢吞吞将匕首插回腰间,动作做得熟练老成,装模作样,滑稽得可笑。涅羽一瞬间就想起这个人了。
“喂,我知道你是谁了。”涅羽扬扬眉毛,得意地叫出一个名字,“南烛星君!”
那人身形顿了一下,转身离去。
“喂!”
涅羽追上去,在刚刚踏出四渡桥的时候他就飞快地给自己施了个治愈术,鼻子和手臂同时复原。他跑上去拉住南烛,顿时就指着他脸上那张猪头面具捧腹大笑。
“哈哈哈,没想到威震天界的南烛大将军还有如此情趣,这只猪头与你果然很配哈哈哈……”
南烛漠然的看着腰都直不起来的涅羽,轻轻地哼了一声,道:“灵君好像心情不错,若是有这个闲情,倒不妨来我白龙殿坐一坐,让我也好尽尽地主之谊,免得日后四界传出闲话,说我天界怠慢了灵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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