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颦忽然侧头冷冷的看了豆子一眼,豆子噤声,低下头去。
“这不是奴婢的血。”阮颦笑道,“小将军若是心疼奴婢,就听奴婢的劝告吧。奴婢什么也不怕,只怕这天高皇帝远,但凡您出了一点事儿,大人那里,奴婢只能以死谢罪了。”
赵永昼挥挥手,“罢了,你去歇息。明天一过,咱们就启程回京。”
子清看见那女子和豆子行了礼便退下了,他坐到床沿,摸着黑躺下。没过一会儿,赵永昼进来了。
“子清,你睡了吗?”他低沉出声。
子清坐起身,伸手拉过暗处人的手,带着凉意的身体躺进被窝里。
“记得有一次你生病了,身体发着烧,我也是这样抱着你……一眨眼,你都长这么大了。”子清靠着厚实的背部,低声喃喃。
赵永昼没有说话,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忙,他迅速的沉入了睡眠中。
子清的睡意很少,久别重逢让他喜不自胜。后半夜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后背有一阵凉意,很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像……就像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这里,如芒在背。他有些害怕,但白儿却毫无察觉,睡的十分深沉。子清收了收被角,躲进被窝深处。
大概过了有一刻钟,那双眼睛似乎才消失了。
才凌晨那会儿,张府就敲锣打鼓的忙起来了。子清迷迷糊糊的醒来,身边的被窝里还是热的,白儿已经去了外间。他看了一眼羑安,羑安翻了个身,还没醒。
透过镂空的木窗木可以看到外面院子里挂着红灯笼的树枝丫丫,天色还是昏暗的,但丫鬟仆从们来来往往,忙的脚不沾地。子清站到窗户边,呼吸了一口,那凉气入肺腑,赶走一夜的瘴气。
就在这时,他忽然又感觉到了,虽然那双眼睛的视线没有打在他的身上,不过他还是很难受。
他听到白儿在外间的声音,“进来。”
房门被轻轻推开,昨夜的那位阮姑娘领着端着洗漱用品的丫鬟仆人鱼贯而入,伺候将军早起。
子清忖度半晌,还是没出去。悄悄坐在里间,直到白儿出门去。过了没多久,天大亮了,有人进来招呼他们,来的人却是豆子。
“子清少爷,将军让您去前面用饭呢。”豆子满脸的喜气,连身上穿的也是新衣裳。大概是这府里喜气洋洋的气氛也感染到了子清,连他也自然而然的笑了。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转过去看床上,羑安也已经醒了。子清说:“我们还是不去了罢。”
像他们这种身份,坐在桌上不是给白儿丢脸么。
豆子看向羑安,“我可不能这么去回话呀。”
“你就说我身子不行,子清要照顾我。”羑安开口道,“让他们把饭菜都端到屋里来,不就行了。”
“那好吧。”豆子出门去了,没过多时,两三仆从端着饭菜进了屋,伺候他二人起身。子清神色有些木讷,但大体上看不出有何不妥。待用饭完毕,只剩两人时,羑安问他,“你怎么了?”
子清摇摇头,不肯说。
与他相处多年,羑安却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他与你不再像以前那般亲近了?”
子清不说话,盯着自己的手指。
羑安说:“四年的时日可以改变许多东西,然而改变的越多,经历的痛苦也越多。你我尚且如此,又何况他在那战场之上?他对我们能做到现在这样,足以说明他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你又何必为难他。”
“我怎么会为难他。”子清急切说道,“我……我只是……”
羑安皱起眉,秋水般的眸子里三分忧愁,七分苍凉。
“子清,我们此去京城,是另一番境地与人生。这话本不是该我来说的,但你的心思只有我知道。我仍劝你一句,不该奢望的东西,千万别去碰。你可记得念一师父曾告诫过的?我们行走在人世的独木道上,地狱与天堂分列两边,成魔成佛,且在一念之间。”
子清流着泪,手指紧紧的揪着衣服,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放心吧。我就是死,也不会做出半点伤害他的事。”
看他决绝的样子,羑安只怕他胡思乱想做傻事,又笑着打趣他:“你这两年日夜拜佛念经所祷告的,不就是他能平安回来,常伴你身边么?现在这梦想,算是实现了不是?”
子清笑着点头,“我这一生,也算圆满了。”
这一天三清县的县官乡绅土豪都到场了,连堂莱城都有豪绅赶着过来,明面上是给张玉明面子,实际上都是奔着白虎将军而来。说的是岭南白家的分家子弟,到场的大多为白五以前的恩客,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皇帝的诏书已经下来,宸王只手遮天,就是说白五是皇子只怕也没人敢说半个不字。在场的没人敢道破,也没人愿意去道破。不管以前是身份多高的恩客,陪了他多少次酒,如今这些人笑眯眯的对着赵永昼行礼问好,都是人精,也不说从前,只道今后。
“白将军好人才呐。”“青年才俊,后生可畏啊。”
诸如此类,懒得枚举。赵永昼坐在高坐,虎眸白面,气宇轩昂,弯着唇端着酒。来人若有些品阶,他便点头与之饮酒。也有想趁机攀附的,之前从未见过面的,便对之一笑,也不让人尴尬。张玉明挣足了面子,宾客们也尽了兴,宾主皆宜。
拜高堂的时候,白氏和白长汉坐在一侧,张玉明坐在一侧,新人拜罢,又特地拜了赵永昼。张图笑奉上茶,赵永昼接过喝了,张家人都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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