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人约莫是醉了,捂着眼睛瘫在坐位上。赵永昼坐在他对面,隔着一个大殿的距离,仍然看见了兵部尚书眼角的水渍。
他忽然站起身,端着一杯酒走过去。
梁晚灯警告般的看着他,可是赵永昼走的义无反顾。我自己的亲哥哥,凭什么你可以坐在他旁边,我却不能上前来敬一杯酒呢。
“尚书大人。”赵永昼喊了一声,不见反应,又执意的喊:“赵五爷……”
赵永修掀开眼帘,眼眸里清清冷冷。
“何事?”
赵永昼弯了弯唇角,将面前的酒杯倒满,轻轻推过去。
“下官久闻五爷威名,一直未有机会。那日兵部匆匆一别下官错失良机,今日重阳佳节,不知五爷可否赏脸?”他将自己的酒杯举起,麽指在酒杯上轻敲了两下。
这个小动作落在赵永修眼里,眸子紧了紧。他盯着面前的陌生青年一会儿,最后拿起面前的酒,点头示意。
清酒下肚,三分醉,七分醒。其实菊花酒不醉人,但不知为何,赵永昼觉得后脑勺都是晕的。
他坐回坐位,在后来的宴会上,也一直寡言少语。因与封寻先前闹了别扭,两人之间现在也很尴尬。宴会结束后,各自回府。赵永昼自己走到半路上,忽然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他阴测测的回过头去,只见灯光暗淡处,封不染提着一盏晕黄的灯笼冲着他微笑。
赵永昼回过头去仍旧走路,封不染三两步走上来,轻轻的拉过他的手。
“夜路不好走,我送你回去罢。”
两人走了一段路,赵永昼心头浮起一个疑问。
“那个梁晚灯,究竟是什么来头?”他问身旁的人。
封不染稍稍侧头,“梁晚灯?你想知道他的事?”
赵永昼:“我问过别人,但他们似乎不愿说。”
封不染咧嘴笑起来,“约莫是除了我,别人没谁敢跟你说吧。”
原来梁晚灯就是梁国公的遗腹子。因为母亲是个二房,被梁夫人打压,梁夫人的弟弟陈远洲继承了爵位,成为了陈国公。本来陈远洲这个徒有虚名的国公爷当的还算顺当,谁知梁晚灯攀上了赵家老五,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当上了刑部侍郎,入了大皇子的圈子。国公府现在不仅是梁晚灯当家做主,就连大房梁夫人也对他客客气气。这本不失为一个逆袭的好故事,看官听众都应拊掌叫好,然而故事的主人公梁晚灯因着攀附权贵,所作所为的那些事也尽为人知。跟兵部尚书赵永修这层关系就不说了,还跑去大皇子府自荐枕席。这些都还不算百官厌恶他的真正缘由,重点是梁晚灯为人歹毒阴狠,对待下属刻薄严厉,落在他手上的犯人更是生不如死。
腰斩,凌迟,五马分尸是他常用的手段,梁晚灯酷爱剥皮之景,曾经押了十个死刑犯埋在土里,只露出一颗脑袋,在头顶用刀割个十字,把头皮拉开以后,往里面灌水银下去。水银很重,可将血肉肌肤剥离开来。犯人齐齐哀嚎,不停扭动,最后身体便从头顶那个口光溜溜跳出来,而皮却留在土里。
梁晚灯还会把剥下来的皮制作成一面面小小的鼓,摇起来琳琅作响的那种,他甚至将这鼓送给被剥皮之人的两岁小儿逗乐。气的人家的老父母双双吐血而亡,妻子疯癫不治。
诸如此类,无所不用其极。种种道来,实在令人不忍直视。然则他处置的这些人又都是十恶不赦的死刑犯,合乎法理,也没人敢说他个不是。只没多少人与他来往,更没人敢惹他。谁都容易有个坐牢的时候,万一落在梁晚灯手里,岂不是自讨苦吃么。
赵永昼纳闷极了,“梁晚灯如此行径,因何赵五爷还将他留在身边?”
“因为梁晚灯长的很像一个人。”
赵永昼停下脚步,看着封不染的脸:“谁?”
两人现在快要走到白府门口了,僻静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晕黄的光线打在封不染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上:“赵永修的弟弟,那个赵家最小的儿子,赵永昼。”
此生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从封不染的嘴里说出来,赵永昼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不那么真实。
“是那个,大人的学生么?”他张嘴问道。眼睛没有一刻离开封不染的脸。
“不错。”封不染转过头来,冰冷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笑意:“就是你听说的那个喜欢我的学生,赵永修觉得他弟弟的死是我造成的,所以这些年来,一直很针对我。你明白了么?封家和赵家没有和解的那一天,所以你,以后最好也不要跟他们太亲密。”
赵永昼一下子被气笑了。为封不染的话,更为他提起‘赵小公子’时那种无所谓的态度。
他道:“此话从何而来?我跟你们封家又没甚关系,怎的就不能跟赵家来往了?我明天还要陪国相爷去天一寺上香呢。封大人是不是也要管一管?”
“你当然可以去,陪老人家上香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我不是说不准你跟赵家的人来往,只是你似乎在情感上对他们有些依赖,这是不可取的。”封不染平淡的说道。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大人,我发觉自己是过于依赖你才是真的。可能对你来说,我只是路边随手捡来的一只宠物罢了。说真的,我觉得自己真正应该远离的人是你才对。”
“白五。”封不染微微皱起眉:“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封寻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误会。我和大人之间,至多也只是身体上有所牵连,并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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