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个腐儒,要是看到赵肃教朱翊钧玩军棋,只怕既要大声斥责其教坏世子,怂恿他沉迷兵事,生怕重蹈土木堡的覆辙,但张居正毕竟不是常人,他听到赵肃这么说,第一反应是如果这种棋子可以普及军中,作演习之用,对带兵的将领来说大有裨益。
“怎么玩?”他马上表露出兴趣。
赵肃将规则简单说了一下,末了道:“二人有二人的玩法,四人有四人的玩法,世子还小,我想通过这样的法子让他知道更多。”
张居正若有所思地点头,视线扫过石桌上的茶盏糕点,和园中黄灿灿的金菊,不由叹道:“外头乱作一团,你倒是逍遥,在这里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言语之间不掩歆羡。
赵肃察言观色,见他心事重重,便请人坐下,待侍女奉上茶,便问:“大人可是有烦恼?”
第45章
作为徐阶的嫡系学生,张居正承受的压力是巨大的。
虽然他在老师的羽翼护佑下,受到这场政治斗争的冲击很小,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置身事外。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撇开师生情份不说,徐阶与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假如徐阶落败,那么张居正可能也要跟着一蹶不振,永无翻身之日,所以当严党对他们下手时,张居正不得不站在徐阶左右,帮他应付对方层出不穷的诡计,还要想尽办法反击,如此耗神费心,不累才怪。
他沉默半天,终于吐出一句无关紧要的开场白:“……听说陛下龙体欠安,至今仍不见好。”
赵肃几乎想笑,还是忍住了,一本正经地跟着话题叹息:“算起来,王爷进宫也有一个月了,这府里没有主人,实在是太冷清了些,连高师傅他们也不常来了。”
两人又东拉西扯说了几句闲话,朱翊钧早就听得不耐烦,自己跑开去玩了,张居正这才道:“入秋之后,天气就开始转凉,什么魑魅魍魉都趁机跑出来了。”
赵肃微微一笑:“京城的冬季要比南方长些,长夜漫漫,冰冷刺骨,可无论再怎么长,冬天也终有一天会结束,到时候春回大地,一切就都重见光明了,大人不必忧心。”
张居正挑眉:“就怕春天到来之前,天地就已经被寒风肆虐得一片狼藉了。”
两人不紧不慢地打着机锋,说着似是而非的话,赵肃坐在那里,一身青竹色直裰衬得面如冠玉,神色舒展,直似神仙中人,他不像张居正那样要镇日奔波于勾心斗角之中,心境放得开,当然就更潇洒些,难怪张居正会羡慕。
“天行有道,不以尧存,不以桀亡。上天既然创造了四季,自然不会让其中一方打破平衡。”赵肃话中有话,张居正知道他指的,自然不是头顶青天,而是紫禁城里的那片“天”。
“假如这‘天’尚且自顾不暇呢?”张居正有意为难他。
“这就不是下官能够揣测的了。”赵肃顿了顿,又道:“当此之际,徐阁老身负重任,必然会奉召入宫的。”
张居正一笑:“少雍如不嫌弃,唤我一声太岳便可。”
赵肃也不客气:“大人比我年长,应唤兄长才是,太岳兄。”
二人相视而笑,换了称呼,距离一下子拉近许多。
“你有所不知,现在陛下谁也不见,不仅是老师,连严阁老求见,也被拒于宫门之外。”张居正凑近了些,略带无奈地道。
赵肃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皇帝这是在表明态度:内阁的人,包括满朝大臣,他谁也不信。
在此之前,严嵩刚刚去职,徐阶又被弹劾,嘉靖一怒之下,索x_i,ng把严嵩重新召回来,互相牵制,这是对严嵩和徐阶二人的警告。
但内阁毕竟是除了皇帝之外,有权处理核心事务的帝国最高行政机关,将来无论裕王还是景王继位,都不可能摆脱内阁独立执政,更何况由于嘉靖的刻意压制,这两个儿子基本上很少接触朝政,更别说上手了。
所以赵肃推测,嘉靖帝的谱儿摆不了多久,他的身体如果好转倒也罢了,如果恶化下去,肯定是要召内阁进宫交代事宜的。
因此,严嵩和徐阶谁也不急,他们都在等皇帝先开口,这也算是皇权与内阁的一种博弈,在这一点上,严嵩与徐阶的立场是一样的,这三方之间,最终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赵肃道:“严世蕃的守制,到明年就满二十七个月了?”守丧期满即可返京叙职,到时候严嵩的左臂右膀又回来,对付严党会难上加难。
张居正颔首:“严家父子虽然作恶多端,但欧阳老夫人却持身甚正,可惜了……”
赵肃却不这么看,严世蕃养成今日这种嚣张跋扈的x_i,ng子,欧阳氏也有管教不严的责任,严家的每一个人,包括孙辈的严绍庆等人,都没有完全无辜的人。只是在这个时代,许多人虽然痛恨严家父子,但对严家老夫人欧阳氏的态度还是颇为同情惋惜的。
他接道:“只可惜严世蕃既没有学到其父的才气,也没有学到其母的仁厚,只余满腹j,i,an狡,为祸不浅,他是严党的中流砥柱,想倒严党,就必须先倒严世蕃。”
话说到这份上,徐阶与严党的人必然是要死磕到底,不死不休的,张居正是徐阶的学生,自然也是站在对立面上,赵肃没有再避开话题。
张居正赞许地看他一眼:“不错,我也是和老师这么说的,只不过如今他返乡守孝,要抓到他的把柄,实在是千难万难。”
赵肃心念一动,突然觉得自己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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