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是有点看不起的,杨雄承认。可是又不好认。穆鹤群也是他手下弟兄。穆鹤群……跟外头那些人不一样。该怎么好?全队都跟着他一起含含糊糊,不尴不尬。
大帅却是若无其事,“叫他进去”之外的其他日子,该派任务照旧派任务,甚至没有升迁他的意思。穆鹤群倒也厚道,还是一如既往地听杨雄调遣,仿佛当那种日子是另外一条平行线。
杨雄不得不承认大帅用人挺……独到,虽然这样夸奖仿佛有点像是讽刺。在这种事上能保持头脑清醒不简单。可是等等,头脑清醒的人会摸到自己的窝边草?
他是想不明白了。于是他也就不再想了——反正大帅的其他愿望他更容易了解,也更折腾弟兄。扩张地盘,招兵买马,训练军队,消弭动乱,缉捕乱党——这年月乱党真多,是因为帮派太多?还是大帅的立场变化太快?
大帅的口味倒还平稳,好似和穆鹤群之后,外面那些人渐渐也都断了。
杨雄有的时候忍不住心里盘算:看不出这小子还挺有……能力,这样想着忍不住暗中笑骂一句。穆鹤群长得虽不算十分英俊,倒也自有朴实清澈的新鲜气色。剩下的……男人和男人那种事,他不去细想。每次穆鹤群从大帅那儿回来,他也都尽量回避了。
其实今天晚上他也该去太白楼的金玲子姑娘那儿消磨一阵子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回来了。
(大帅叫关小楼进去的时间早,许是还赶得及让他吃晚饭的?)
他躺在自己屋里不声不响,报纸也不看,什么都不做。这样他就很容易地听到了走廊里响起的一串足音。脚步很轻快,却没特意地放轻声,像穆鹤群“最初”那样。
因为他比穆鹤群瘦么?
随后就听到一扇门被随手甩上了,带着点漫不经心,不像是有什么情绪流露。
这让他拿不准了。其实也不奇怪,他对自己说,毕竟自己也只接触过一个穆鹤群。后来,就在几个月前,他死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翻身坐了起来。
他到底有些不放心这个……孩子。
要说他一开始没疑心大帅的想法,倒也不完全是。关小楼的出现就不同凡响,他的入队也不尴不尬。但这些日子忙着训练,他竟把这件事渐渐淡忘。尤其看关小楼的身手……他虽然每次都挑些错,他也知道关小楼学得飞快打得拼命,更知道对方清楚自己是在竭力板着脸。大帅或许真的看中他人才难得?
私下里他们聊天喝酒,说到高兴处,关小楼还会撞一下自己的肩膀,笑嘻嘻的,得意洋洋。就像当年自己那个小师弟。师父为人粗鲁,师娘只顾着敛钱,说来也就这个师弟跟他好。
可是过不几年,师弟得了肺病死了。他不久也闯荡江湖,犯事坐牢。也是机缘巧合,大帅看中自己身手,将他保了出来。他就此尽职尽责做事,只想安身立命,不想别的。金铃子他自然有些牵挂,可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他当不得真。
然而关小楼就是戏子。……他当关小楼是个孩子。
杨雄拖了一刻钟,去敲关小楼的房门。他没把握关小老板会不会应门。他清清嗓子,想让对方知道是自己,结果咳嗽到一半,门就开了。
关小楼的内务保持的还算整洁——杨雄第一时间本能地还是先看环境。只是空气里有点湿嗒嗒的味道,而这屋子朝阳。纸篓里扔着几团草纸,关小楼用毛巾擦着手,望着他一笑:“杨大哥。”说着身姿却没挺直,就势往墙壁上一倚,那笑容便转成了似笑非笑的沉吟,肩膀一高一低,像是一个有心摆出的架势。
他猛然领悟,手下的护兵关小楼——或者,现在的“副官”关小楼,他……很兴奋,兴奋得不由自主地摆出来原先的戏子款儿来了。
“抽烟?”杨雄掏出自己的纸烟给他。
他毫不犹豫地抽出来一根,动作轻捷得过分,擦火柴的姿势像是拉个云手,行云流水地把火柴梗儿一丢,深深嘬一口烟气。
(方才这嘴唇做了什么事呢。)
关小楼的眼睛在烟雾中闪着光。
又兴奋又不耐烦的半大孩子。那种不耐烦,倒有一多半是正在兴奋劲上但又不能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因为念头转得飞快,语言跟不上念头,对自己也有点不耐烦。
原来他情愿。
不仅是情愿,他简直是正中下怀、现学现卖、得意忘形。
他和穆鹤群真的不一样。杨雄不得不再次想起他唯一熟悉的样本。那个人也情愿,却是喜滋滋的带着炫耀之情和不能置信的谦卑神色。是……世界仿佛变得很窄小,瞳孔收缩到只剩下一点那就是大帅。
而世界好像忽然变得广大,在关小楼的眼睛里。
杨雄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可是他看到那眼睛闪亮,举止带着点过度兴奋的强迫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的关小楼,便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半支烟还没抽完,关小楼就把它折断熄灭了。
杨雄知道自己该走了。
临出门前他听到关小楼声音轻轻地(带着点嘶哑地)说:“杨大哥,谢谢你。”手里依旧捏着半支烟。
杨雄一言未发地合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第13章
岳卢骚博士的处境越来越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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