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话实说,病历在那儿,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问题。”代齐航一点没有反省的意思,他说话虽然没有众多同行那么九弯十八拐,什么话都给自己留了余地,但也不至于会直接对病人家属说干脆别医了这种话,他是说话直,又不是蠢,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他很清楚。
蒋德纬清楚代齐航是什么样的人,可现在问题病人死在大庭广众之下,医院来往这么多人,还有各级领导,他们并不清楚代齐航是什么样的人。他长吁一口气颇为苦口婆心地说:“你是没错,可现在病人跳楼死了,病人家属还拿着你当时原话的录音,你怎么解释也没用!”
“录音?”代齐航差点跳起来,“病人家属是职业记者?没事跟人说话都习惯性录音的?”
蒋德纬两条眉毛都竖起来,斜睨向代齐航,“你管人家是什么职业,先听听你说的那叫什么话?”说着他随手用手机放出一段录音,代齐航不咸不淡的声音悠悠在他的手机里响起。
“反正手术也就能再多活个一年半载,病人也不见得好受这一年半截,不手术不仅能省下手术费,病人也还少挨两刀。”
蒋纬德直视着代齐航,“你平时跟病人家属都是这么谈话的?”
代齐航想了想,终于想起来当时的情况,这段话是病人家属表示要放弃治疗后他说的,最后面还有一句‘您是这个意思吧’!现在这被掐头去尾,再调转了先后顺序,所有责任都一下全推到了他身上。他气得一巴掌拍在蒋德纬的办公桌上,嘴里呼着气感叹:“你说现在怎么这么人心不古?那明明是他们放弃治疗后我说他们的话,现在居然能用来反咬我一口?还录音?准备这么周全,是从入院就打算坑一把吧!搞不好那病人就是专程来医院跳楼的!”
“你留点口德,人都死了,现在应该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他们不就是想赔钱吗!让他们来找我,我倒想看看他们能找出什么理由来!”
“行了你,要是让你来只会越来越乱,你回去休息几天,这事你别瞎捣乱。”
“我这儿出的事,我自己会解决。”
“这不是你自己的事,是医院的事,你解决个屁!”蒋纬德叹了口气,“我已经跟周副院长商量过了,领导还是愿意相信你,罚你停刀一周,这事医院来处理,但你把那说话的习惯好好改改,哪个家属喜欢听你阴阳怪气的讽刺!”
代齐航还想再说几句,但是被蒋德纬赶了出去,他觉得蒋纬德的态度很奇怪,直白点说就是太维护他了,虽然蒋德纬很讲义气,可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怎么他都不可能一面不露,完全由医院来承担。不过他不是个喜欢添事的人,虽然想不通,但蒋德纬说医院会解决他也不打算硬掺和,前面也说了这事可大可小,甚至其中可能还藏着什么不可示众的恩怨,他不过是倒霉撞在枪口上,所以才不让他出面,免得知道更多。
等他回到办公室,他的班已经被取消,他磨皮擦痒地在转着桌子绕了半天,三年来他几乎马不停蹄地围着手术台转,连过年都抢着值班,突然让他停刀他有些难以适应,如同失去了目标的小船不知道要干什么了。坐他旁边的医生被他晃得眼花,指着他赶人道:“代医生,你再晃等会儿我要去挂眼科了,没班就赶紧滚回家睡觉!”
代齐航他很想说他不相回家,可呆下去只能继续在这里晃别人的眼,最后只得悻悻地往办公室外走,门口正好遇到科室同期的同事,即使他脸色不善对方还是主动上来打招呼。
“代医生,那个病人怎么回事?怎么就跳楼了?听说家属反应很大,你跟病人家属说了什么?不是我说,你跟病人家属说话确实太冲了。”
代齐航看了看他,没看出关心,到是满眼的好事八卦,“李医生,你知道做人最受人待见的是什么吗?”
“什么?”
“不关你的事别瞎打听。”代齐航说了这一句直接越过去,留下后边的人狠狠地瞪他。
代齐航走出医院又面临着不知道去哪里的问题,而今天也没有人碰巧路过要请他吃饭,他停在路边站了一会儿,没有了工作的抽打他就像停下来的陀螺,歪在地上站不起来,一瞬间他的身体里涌进了无尽的疲惫,仿佛累积了三年的厚积薄发,他连打车回家的力气都没有。
他茫然地盯着马路上的车流,一辆□□团的大巴怱地从他眼前怱闪而过,然后他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他也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像这三年他除了拿工作当追求再没有别的想法,如同看破红尘的修道者一般无欲无求。可是岳阳一来他发现原来红尘还没有他看的那么破,只要想到岳阳随时都可以出现在他的视听范围内他就有了新的追求——他想敲看岳阳的脑袋看看里面倒底装了什么。
俗话说人倒起霉来连喝水也塞牙缝,代齐航觉得他是吸口气都塞牙缝。机场里,他随便买了一张广告牌上推荐的游泳圣地的票,不过航班还有几个小时,他揣着机票去机场外面打算透透风,结果刚走出大厅就看到岳阳正朝境内出口里一个推着行李的年轻男人招手,他顺着岳阳的视线看过去,恰好看到了岳钦那张长年泛白却好看的脸,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哽在喉咙。
岳阳和岳钦是怎么认识的代齐航不清楚,也没有问过,这么多年他看下来不得不说岳阳对岳钦是真的好,好得如果不是年龄上不可能他都要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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