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琴师脸上都是妖异之相,眉眼上挑,线条尖细,一张红颜脸,身形却颇为高挑,肩宽腰窄,穿着素衣,一举一动都颇为考究,行动时素色的下摆飘动似凌波。因相貌单薄,与艳丽繁华无缘,又这等打扮,比起风月地的一众繁花,他更似青苔新叶,有早春的生机,却又有早春的冷意。这样的品貌当然不入大王子此等粗人的眼,但是柳祁偏偏喜欢这个调调。
柳祁和他说了几句话,感觉言谈也相契,更喜这琴师也是中原人士,说话很是投缘。一切都很好,除了是那琴师皮肤比较黑之外,一切都似是为了柳祁的喜好而量身定做的。
可是这琴师卖艺不卖身,那柳祁又是“剑少爷的男人”,也只能暧昧暧昧,不能干点什么。
柳祁自重生以来,身体一刻不能自主。原本为常无灵所掌控,被日日蹂躏,好不容易杀出血路,却又落入敖欢手中,也是玩物一般的。也算是他吐气扬眉了一回,离了这个王子,找了一条出路,还是不得不攀附着魏略。这每一步都在折磨着柳祁可笑而脆弱的自尊心。
在前半生,他受辱、受挫、受折磨的时候,总通过玩弄别的男人而汲取尊严感和控制感。可现在,他连这种发泄方式都被堵住了。柳祁这个人可谓是贱得慌,越是不能碰,他就越是心痒,只觉得这琴师举手投足都似逢迎勾`引——这琴师亲近他一些,那是暗送秋波;那琴师对他淡一些,他就觉得是欲擒故纵。在他看来,这只能看不能动的美男子就是呼吸的都是mí_hún香。
大王子醉倒在人群之中,大家都嬉闹着,欢喜着,痴醉着,混乱着。琴师的眼神还是极为清明的,他又不吃酒,只淡淡地看着一切。柳祁有些郁闷,便独自离席了。这庵堂虽然是假修道的地儿,但还是很有样子的,亭台精致,在月色下似仙台天路,走廊外的池塘似水银泻地。柳祁倚在走廊的朱红柱子上,看着月色,思绪也渐渐清明,告诉自己要管好下半身,别为了一个妓人把大局给搞砸了。
这是理智的做法,可又让柳祁心里憋着一股气。
故他又深深地吁出一口悠长的气,似要将胸腔里的闷意悉数散尽。可他不能,当他的郁闷消尽时,压在心底的那股伤怀又冒了头。他没陪伴柳思成长,但柳思的童年还是有参与的。他抱过小小的柳思,柳思喜欢在池塘边荡秋千,那时的后院也和这个院子很像。前前后后都似有海浪,扑打在柳祁瘦弱的身体,使他一双脚无力地颤动着。
扶住柱子的手一阵无力,他又往后栽倒,倒在一个带着酒气的怀抱里。柳祁扭过头,看到了琴师的样子。琴师看着他,说:“小心。”柳祁一时似无力得很,便任由自己靠在他的肩上,只说:“没什么,我只是醉了。”琴师便说:“那你该回去歇着。大王子醉了,你走了他不会发现。他要问起,我就说你醉得厉害,已被送回去了。”柳祁见这琴师有时好像含情脉脉,但言行却总疏冷,叫人煞费思量。那柳祁不经意似的勾住琴师的手臂,说:“你从不叫我留下,总叫我走。”琴师的眉心似有若无地动了一下,半晌只说:“你真的醉了。”
这倒是很明白的拒绝,柳祁也从不愿意显得急色,尤其是在风月地。越是在酒色的场所,柳祁越愿意装得高雅,总要显得和那些肥头大耳、威逼利诱的大官人区别开来。故柳祁站直了身体,宁愿扶着那柱子也不靠过去了,只侧着头,笑道:“那不劳您费心了,我还能喝一回。”说着,那柳祁又往前走,步态颇为蹒跚,却是装模作样的,倒是真的引得琴师前来扶着他,说:“何必再喝?你的身体也不好。”柳祁冷笑:“看来我快死了,病气都写在脸上。你才认识我多久,就知道我身体不好!”
第47章
琴师自忖冲撞了柳祁,便不说话。柳祁也懊悔无端对他发火,有失风度。那柳祁原本装着步态蹒跚,但实际上确实是真的有些不胜酒力,刚刚一阵失神,脚下没注意踩空,果然一滑,要跌倒了。琴师才将他扶住,那柳祁被琴师环住,心里不觉有些疑惑,那琴师的臂弯不似个乐师的,倒像个武人的。
柳祁轻轻眯了眯眼,眼神里露出那特有的精明,细细地打量着琴师的脸。琴师低头看着他,像是一尊雕塑,没有一丝表情,也没有什么破绽。二人定在那儿,风一吹,吹动他们的衣袂,说不出什么话,却又有人从角门走出来,嘿嘿一笑,说:“剑少爷家的!”柳祁浑身一震,推开了琴师,才转头看那人。
谁谁谁家的,通常是用来指代女人的。可这“剑少爷家的”,指的倒是柳祁这个已经当了官的大男人。柳祁心里不能说很舒服,但还是得应答,回头去看,却见是大王子身边很得脸的跟班九哥。九哥本是个宫奴,但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他还是大王子的心腹,尾巴自然翘到天上去了。
柳祁朝他笑笑,说:“九哥啊?大王子醉得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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