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对柳祁的感情里撇掉了恨,那就只有爱恋和思念了吧。
魏略有时看着柳离,总能看出些柳祁的样子来。柳思柳离这对双胞胎长得不像生母,肖似生父。柳思长得大了,出落了女子的模样来,就只剩柳离长得似个小柳祁,也难怪太皇太后总看他不自在的。柳离却又比柳祁文静儒雅得多,大约和柳祁不同,柳离从小到大没做过亏心事吧。
柳离一边斟茶一边看着魏略,又笑道:“我看最近魏叔心情不错。”柳离平常需要叫魏略为魏大人,但私下称他为叔。那魏略无奈一想,春去秋来的,自己已经是叔字辈了。只是看着魏略和柳离倒像是同龄人,没看得出来大他许多。那魏略举了杯,正想说什么,却见有仆从前来,说常太傅来了。
柳离闻言有些惊讶:“他来做什么?”只是想着太傅大人前来,他总不能拒不招待,便忙让人招呼常太傅进来。那柳离又转过头来,对魏略说:“上回搬家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他怎么也在?到底是什么回事?”魏略只觉得怎么说不对,只好笑道:“他是我的朋友,也很关心你。”柳离就算信了前半句,也很难信后半句。他和常自碧真的是没见过几面,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怎么就关心起来了。
柳祁来到茶室,见自己的座位已经备好了,茶水点心也都一应摆好,柳祁只道:“可不是打扰两位清静饮茶了?”柳离忙说:“不过饮茶闲叙,哪来打扰不打扰之说?太傅能够驾临寒舍,我倒觉得很荣幸。”柳祁闻言不悦,想道:“离离,你好歹也是个侯爷,说话太过卑微是失了身份的,也显得很没水平。即使遇到权臣宠臣,言谈间也该有所进退,不卑不亢才是。”柳祁当年当着小侯爷虽然有卑微时,也仅仅在小王爷跟前才那样,到底身份是可以自持的。但这些柳祁才能说出口的教训,常自碧只能和着茶汤一并吞进肚子里。
柳离在宫里过得憋屈,才总是谨小慎微。柳祁这样想来又原谅了他,便展颜一笑,道:“您身为侯爷,口中谦虚太过,知道的说侯爷多礼人不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么嚣张。”柳离细想一下,才笑道:“太傅说的是。”三人又不咸不淡地叙着话,说的都是些春花秋月无关紧要的事。也不知是父子同心,还是柳祁善于讨喜,柳离和他说话的语气也渐渐熟稔起来。
他们三人聊了一个下午,柳离不知觉地就对常自碧感到亲近,生了相逢恨晚之感。柳祁倒是很知道聊天的艺术,正是要聊到兴致很高却又并未阑珊的时候结束最好,偏偏是意犹未尽方能在对方心里下一个钩子。柳祁率先告辞,那魏略自然也一并告辞,柳离脸上不禁有些轻微的失落。他的朋友少之又少,平常也很容易寂寞,原本柳祁是很喜欢被人对他露出这样失落的表情的,偏偏自己那久违的儿子脸上露出这个神色,柳祁看他的眼神更为柔和了几分,手轻轻抬起,但又想起什么似的,慢慢将手重新放了下来,对柳离说:“不必送了。”
午后的斜阳落在柳祁的睫毛上,泛出极为柔和的金光。柳离也是一怔,忽然想起小时候坐在父亲膝上,数父亲睫毛的时光来。记忆中面目模糊的父亲眉眼忽然清晰起来,眼睛不大,眼皮的皱褶却很深,就算是半闭着眼睛,眼皮上也能看出来明显的折痕,还有那层纤长又浓密的睫毛,颤动的时候好像羽蝶。
魏略、常自碧还是从上次离开的侧门那儿走,从窄巷里出来。魏略没有雇马车,柳祁也没有,他们两个人并肩走着。巷子虽然窄,但他们也不需要臂膀贴着臂膀的,可他们偏偏如此,文人装束的他们宽袍大袖,两片云袖飘荡着又似纠缠着。魏略的手从宽袖里探出握住了对方的手。魏略觉得柳祁像是从蜜汁缸子里泡了好几年一样,浑身变得又香又软,连那双手都变得柔软细腻。魏略忍不住捏了捏。这样调戏的动作,总能够惹怒如今的柳祁。可柳祁却忽然对魏略没什么脾气了,只斜眼睇他,见夕阳下的魏略越发明媚,也忍不住勾起唇角。魏略看他这样,一时失神,又探头在柳祁的唇上蜻蜓点水了一吻。柳祁想加深这个吻之前,那魏略就直起身来,一副假道学的样子。
柳祁问道:“你记得你上次在这儿做什么了?”魏略闻言笑道:“记得,我把你得罪了。”柳祁忽然觉得没意思,便将魏略的手甩开,径自往前走了。魏略又快步跟上。柳祁却又站住了,魏略便也站住。柳祁见四下无人,忽将魏略按在墙上,玩心大起道:“在这儿。你敢吗?”魏略一怔,随后笑笑将柳祁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来,说:“不敢。”柳祁觉得十分没脸,讪讪地走开了。魏略却仍亦步亦趋地跟在柳祁的后头。
二人快步走着,还没到繁华的街道里,就看见几个蔬菜贩子挑着担子经过。柳祁有点后悔自己刚刚提出了邀请,被拒绝了倒不提,反而是怕魏略答应了。那柳祁扭过头,看魏略仍是那笃定的样子,又想,魏略大概是知道我会后悔才不答应的。
魏略又邀请柳祁一同去长安楼用饭。二人用饭的时候倒没说什么,魏略点的菜都是柳祁素日爱吃的。柳祁也想点几个魏略爱吃的菜,却又想:“我知道的都是‘略儿’常吃的,魏略现在什么口味了,我又怎么能知道?”略儿的饮食喜好,很多都是按照傅魅的来,略儿就算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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