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只好可怜巴巴的望着大家。舒至纯起身,连人带被子抱着送进房里去。
生宣看看大师兄:“丹青……究竟为什么病成这样?还有,他的手……问他自己,总不肯说。我们也不敢再问。”
“唉,此事当真说来话长……”
舒至纯把丹青放到床上,掖好被子,拉把椅子在床前坐下。
“哥……”
这一声“哥”唤得舒至纯心里酸甜苦辣,全搅和一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握着他的手不放。
最后轻轻道:“我不该走,不该走……如果我一直陪着你,也许……”哽咽起来。
丹青慌了,挣扎着起身:“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是我自己不好,我犯糊涂,我跟他赌气,我……”顿住。
“你终于肯告诉我了。”舒至纯叹道。仿佛怅然若失,又仿佛如释重负。
“……我听大师兄说,你是……从宫里回来的。”
“嗯。”
“他——待你好不好?”
“好。”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留下?”
“就因为太好了,所以不能留下。”停一停,问:“哥,做官有意思么?”
“你不把它当成官来做,就有意思了。”
丹青笑。哥也开始和自己打机锋了。
舒至纯沉默一会儿,道:“过两年我入朝,倒要看看他怎么个好法。”
丹青忽然想:“只怕甩不掉江大少那个拖油瓶。”没敢吱声。
困极了,舒至纯扶他躺下,看着他合上眼睛,睡熟了,这才回到前厅。
水墨正说到最后:“……这件事,有些关窍,只有丹青自己知道,咱们也不必再问了。如今只要他好好回来了,往后开开心心的,其他无须计较。就算是个大概,你们也能听出来,此事干系极大。都是自己兄弟,我想不用啰嗦什么吧?”
舒至纯接过话头:“丹青既然已经回来,东家只怕要把南边的生意重新做起来。如今朝廷有广开边贸的意思,”转头对鹤哥道,“师兄不妨向东家建议,在凉州增设一处分号,也可供你们往来中转。”又对水墨道,“东南海外同样大有可为。”
“至纯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说出来的,都是方便说的话。”
水墨放心了。几个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
十一月二十六,真是忙碌、喜庆、热闹而又洋相不断的一天。
先是大清早去迎亲,留白被一众姑姑婶婶挡在门外,红包递了一个又一个,也应付不来那百般刁难。新郎官还没急呢,新娘子自己受不了了,顶着红盖头从窗户爬了出来。
上花轿前,新娘子必须哭嫁。江可努力试了好几把,恁是笑岔气,倒把媒婆保姆急得要哭。
按说新娘子应该由哥哥背到花轿里,江通那小身板,事先又缺乏演练,晃了几步差点把妹妹摔下来。最后只好让跟着去迎亲的舒至纯以哥哥身份把新娘子送进花轿……
总而言之,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总算出了门,起了轿,拜了堂,进了房。
这一天,江家老宅从院子到各处厅堂,摆开六十六桌鱼翅海鲜流水席,招待前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好友。除了本家亲戚,蓝玄带着下一辈的几个年轻人代表蓝家前来致贺,让江自修和蓝紫喜不自胜。
水墨丹青师兄弟十个人正好满满当当一大桌子。可惜新郎官不能一直陪着,喝了三杯,就上各桌敬酒去了。
一时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忽然,在门外迎宾的福伯冲进大堂,一边跑一边冲着首桌的王梓园江自修喊:“老爷,东家,快看!看!是谁回来了……”
大堂门口出现了两个人。当先一个,长身玉立,笑意盈盈,定睛看去,不是瘦金是谁?
——瘦金的归来,为这场婚礼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第63章
瘦金归来,如何惊喜,如何激动,如何亲热,不必细表。
直到婚礼后第三天,江自修才顾得上和王梓园一起,细细询问瘦金这几年的经历。
又过了两天,派人来请海怀山。却未进厅堂,而是直接到了后花园。江东家就在廊下候着神医先生。
寒暄几句,边走边聊。
“世事难料啊。谁能想到,失踪四五年,官府报了身亡的弟子,还能回来。”
“吉人天相,东家有福。”
“说起来,又有谁能想到,怀山先生竟然是丹青的亲舅舅。这次多亏了先生援手,真是丹青和我们的福气。”
“唉,说来惭愧,我这个舅舅实在未尽义务。丹青能得东家和师傅教养成人,才是他的福气造化。海某感激之情,难以言表啊。”
说话间,两人已经转到池塘一侧的水阁前。
海怀山放眼望去,水阁后边是池塘,前边一片开阔,如果有人接近,老远就能看见。再仔细瞧瞧,水中石块植物和阁楼的格局都颇有玄妙之处。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看海怀山上下打量,江自修谦虚一句:“让先生见笑了。”
“这房子盖得很高明哪。”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这宅子里最新的屋宇,也有一百多年了。”
两人上了楼。江自修也不关门,窗户随意敞着。八角形的水阁一共四个房间,攒心而建。在其中一间最里边的墙上摸摸,无声无息打开一扇门来。原来水阁轴心处中空,恰好形成一个小小四方屋子。
海怀山心想,看这意思,是要谈机密中的机密了。心里大概也有数,等着江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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