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我带着太学的风骨与荣耀归京了。”
仪雅心里一暖,热泪竟是几要夺眶而出。
——这还是同门三年,这位辩才第一的师兄首次用“师妹”来唤她。她也没想过,冯潆杰会记得她托青原所传的一番话。
那是她在集贤巷用火凤金印上书的时候,不敢想像能够成真的场面。
事过境迁,她交出亲王金印、选择了春日楼主特使的权印;而他带着太学的骄傲、将名字刻在雁塔玉柱上。可是经年一別,此番重遇,他们之间竟是突然亲近了许多。
一场战争,到底打碎了多少人中间的鸿沟﹖
“我知道,您一定不会辜负文老师的期望。”仪雅柔声道:“来伐者以威为慑,我则以道为正,正者,自然能为慑之所依——皇兄在信上说,您当日於祈安殿一语惊人,对答精彩绝伦,已是科举殿试多年没能得睹的场面了。”
“殿下虽身在军中,却是时刻心系朝廷之局。”
冯潆杰心里清楚,这师妹现在是春日楼主特使,长途跋涉而来,除道贺外自然另有要事。
仪雅心思剔透,知他早有预想,便坦然点头一笑:
“每届科举揭榜之后,新科进士的去向是各派角力的战场。为争得你们投身派系,各方会不断派人来笼络,用官衔作利诱,更会遣眼线监视打探,务求知道所有人最终归顺何方。”
——两年的江湖历练,竟使这皇家少女对官场权谋如此熟悉,甚至可以脸不改容的侃谈起来。
“我知道,师兄这个月过得并不安宁。”仪雅轻轻一叹,“可是我恐怕要再扰您清静了。”
冯潆杰自然听出她的弦外之音,“少公主这几天,应该也扰了不少人的清静。”
他不愿同门之谊掺了功利,竟又对仪雅转了称呼。
“没错,皇兄的确将笼络之事交予了我。”出乎意料,她对此行目的竟直认不讳。
“那太子殿下开出的条件是什么﹖”
仪雅柔言答他:“户部侍郎。”
冯潆杰倒抽一口气,难以置信的望着她。
六部侍郎绝非无权无势之人所能攀及,纵使他是亲王之子,甫进朝便位居至此,已足引起轩然大波,何况这职衔更非虚位以待,皇太子要把他推上去,便必先要将原任侍郎扯下马,这是何等艰难之事﹗
“无功不受禄,殿下既费此心力,所求之事亦非同一般罢﹖”
少女凝目低眸,静心等他续言。
“春夏之交是朝中检讨赋稅之时,此事户部立场一向举足轻重。现在前线交战消秏甚巨,依我所知,户部已準备上奏大加稅目,殿下如此安排,看来加稅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仪雅轻摇螓首。
“恰好相反。”她眸光清烁,直望冯潆杰而道:“皇兄是希望您能阻止加稅一事。”
“阻止﹖”他猛一皱眉,“我区区一介新科进士,要怎么阻止﹖”
“现任侍郎麦炬便是户部大力支持加稅的人,以皇兄目下的势力,把他拉下马只是手段问题。当您取其位而代之,朝中当知他非但反对此事,而且更有清除加稅一派的能耐,奏本自然能压下来。”
他既惊且讶的打量少女——
那个他记忆中婉约而温和的师妹,何时有了眼前的城府了﹖
“师兄,仪雅明白这等于把您推向风口浪尖,可是南楚军已到水深火热的时候了。”
她黯下神情,似是在心里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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