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儿时,纪澄闭了闭眼睛,过往的羞辱到如今她都记忆犹新,眼里也蓄了泪花,“二哥为了我的名声跟他们家理论,被打得遍体鳞伤,如今身子都还没大好,却还被反诬纵仆行凶,下了大狱,若非姑姑和姑父鼎力相助,二哥只怕早就不在了,连纪家恐怕也不能苟存。”
纪澄的眼泪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往下落,“阿澄不想再因为这张脸为爹娘带来不幸,既然是上天所赐,爹娘所生也不敢随意毁去,徒令亲痛仇快,如今阿澄只是想报答爹娘这十几年来的养育之恩。”
纪澄的眼睛又大又亮,不哭时已经是波光潋滟、蕴水涵清,哭起来更是仿佛牡丹含悲、梨花带雨,雾朦朦地让人心生怜惜,且她一管水泠泠仿佛春日枝头畏雪的迎春花般娇弱的声音,叫人听了心肠就软了一大半。
纪兰一时拿不准这位侄女儿是真心只为报爹娘养育之恩,还是在骗自己。试问哪个姑娘不想高嫁名门勋贵?
纪兰脸色柔和了一半,“你先起来说话。”她身边的丫头早已伶俐地上前掺扶了纪澄起来。
纪澄用手绢搵了搵泪,一举一动都尽妍极丽,看得旁边伺候的丫头都痴了眼、愣了神。
纪兰等纪澄的情绪平复后才继续开口,“两年前的事情我知道,若是你安分守己,又岂会惹来那些麻烦?”
纪澄的眼皮垂了垂,搭在膝上的手握紧了拳头,睁大眼睛看向纪兰,“姑姑,当日是花朝节,我头上还带着帷帽,那祝吉军连我的脸都没见过便要强纳,为的是不忿纪家抢走了他的生意。”
说到这儿,纪澄顿了顿,指甲已经掐入了掌心,那祝吉军欲强纳她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在晋城他不知道已经糟蹋了多少yòu_nǚ。纪澄有一个儿时好友,就是落入了祝吉军的手里,最后据说死得惨不忍睹。她虽未亲眼目睹,但有那好事者说将出来,加上自己的想象,反而将纪澄更加吓得夜不能眠。
只是这等污糟事,纪澄不愿意说,也不愿意污了别人的耳朵。
其实纪兰早已知晓祝吉军的德性,若非他行事太过暴虐,惹得天怒人怨,她能不能帮得了纪家对付祝吉军恐怕还是个问题,这官场的关系,一只瓜能牵出一根藤来,祝吉军那女婿的后台可不小。
又说了几句话,纪兰便将纪澄打发了去安顿,等纪澄离开后,从那内室的屏风里转出一人来,却是个三十来岁,梳着整齐溜光纂儿的妇人来。
“常姑姑以为如何?”纪兰抬了抬眼角问道。
“真是天生的尤物,无论是容貌、身段还是那管黄莺般的嗓子都比当年的雪贵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常姑姑道。
纪兰的嘴角一翘,却又听常姑姑道:“我看这位表小姐鼻梁高挺、目色清澄,是个十分有主见之人,刚才听她言语,也不是那一味做低伏小、贪慕虚华之辈。只恐强扭的瓜不甜,若她心有怨怼,即使到了贵人身边伺候,恐怕也未必就会帮助夫人,说不定反咬一口也未可知。”
纪兰点点头,“这京都就是个大染缸,她在晋地时所见之物都是寻常,到了这里多住几日,指不定就被乱花迷了眼那也未可知。”
“当然她若是自己能管得住自己,不羡慕那荣华,不攀艳那高枝,我也不会逼她,毕竟是我的侄女儿,但若她自己有凌云之志,我这个做姑姑的少不得也要帮她。”纪兰启唇一笑。
常姑姑垂下眼皮道:“既然夫人有那等打算,先才又如何那般对表姑娘,正该好生拉拢,优为款待才是。”
常姑姑以前在宫里伺候,满了二十五岁时被放出宫来,哪知家中早就遭了灾,如今一家子人不知所踪,怕是早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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