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出于好意,不愿让如此年轻的儿郎前线应敌,却不曾想刚出定州不远,就遭遇三千东胡兵将……那一战,是我这三年打的最苦的一战,几度险些丧命,待最终杀出重围时,余人不到五十!如你这般年纪的儿郎只存活下来六人!”
陆砚看着那个年轻兵士缓缓瞪大的眼睛,转头看向蒋哲义:“他们是否不如你们苦?他们比你们又是否安乐?”
蒋哲义定定的看着陆砚,陆砚眼神渐冷,脚尖微微一动,踢起一根长戟,握在手中:“同样的年纪、同样都是儿郎、同样的武器,他们将这尖峰送进敌人身体,而你们……”
“却要用着武器对准我南平百姓么?”陆砚大声喝道,双手猛地用力,十尺长的长戟竟然被他折的粉碎,众人尚还未回神,陆砚手一抖,矛尖已经从他手中直直对着蒋哲义投掷过去,几乎是擦着蒋哲义的耳廓飞过,定在后壁的圆柱上,发出一阵嗡鸣。
蒋哲义捂着耳朵惊恐的看着陆砚,见陆砚抬脚越过他,在上首正中落座,看向他们的目光冰冷淡漠:“我不善言语,更厌烦说教,今日前来也是看在都为兵士的份儿上,否则你们这区区百十人想困住我……”眼中闪过一抹轻蔑,止住了话头。
蒋哲义身边一人见状,连忙开口道:“陆将军明察,我等绝对没有谋乱之心,只是……只是被孙知军这些将官逼得走投无路了!”
陆砚目光冷意微收,淡然道:“那便将那些商贾都放了,劫掠的财物也尽数交还!不扰百姓,不杀无辜,你们有何要求,尽可以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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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朦胧,远远依稀可见江阴城门,崔庭轩清隽的脸上满是雨水,却一刻都不敢放松。自接到陆砚上报江阴哗变讯报已有三日,一路换了四匹马,昼夜未歇,可他知晓这种事情,每耽误一日就会造成难以挽回的局面,越临近江阴城,他心中越加惴惴,生怕看到最坏的结果。
“可是朝中传旨的使臣?”一个身披蓑衣的厮儿一路朝着崔庭轩一行人飞奔而来,雨声混着他高声的询问,让崔庭轩听的有些不真切。
“起居郎崔大人奉旨前来,陆使大人呢?”崔庭轩身边的一个护从立刻应声问道。
严乐听到等了几日的圣意终于到达,心中狂喜,扑上前拉住崔庭轩的马缰道:“我们郎君已经入营了!还请大人速速前去……”话还未完,手心被拉扯的一阵剧痛,眼前的马儿瞬间消失在风雨之中。
江阴军营大堂,气氛还在胶着,陆砚面色淡淡的坐在正中,摇头道:“尔等所提太过,军有军规,今日我不愿费口舌再教你们一遍,我只说一点,莫提不该提的!”
蒋哲义几人面面相觑,突然道:“将军何来这般底气?若是今日谈不成,我们本就活不成了,若是将军与我们一道共赴黄泉,我们倒也无憾!”
陆砚轻轻的扫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你们打不过我……”
“那陆将军尽可以将我等拿下问斩,何必要如此多话!”一个彪形大汉猛拍桌子道:“那些你让我们送出去的富人可是与那孙知军他们是一伙的,盘剥我们这么许久,我们要他们的财产为何不许?还有那些被关起来的将官,各个都是杂碎,贪赃枉法,强抢民女,我们便是杀了他们,也是替天行道……这些陆将军都不允,还有什么谈的,无甚好谈,不如拳脚之下见功夫吧!”
陆砚微微拧了拧眉,他自然不怕这些人,可是他身为一路监政,他有掣肘,这掣肘便是这江阴城的百姓,甚至是两浙全路的百姓。昨日深夜这些无法无天的兵士,已经趁夜哄抢了十几家富户,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在圣意未到时,便贸然前来谈判,因为他有预感,这些人……忍不住了!若是真的贸然斩杀哗变兵士,只怕激起更大病变,反而不好。
蒋哲义心中知晓陆砚的顾虑,也知晓自己的短处,南平立朝百年,歌舞升平,国泰民安,莫说百姓过惯了安稳日子,便是同样受盘剥的那些兵士不也有一部分不愿随他哗变么。长远看,谋乱必死无疑,可此时若是轻易投降,只怕后账难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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