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两瓶啤酒,我和连冬,哥俩痛快地干了一杯,在酷暑天,喝冰啤酒,我看着他,十几年的岁月如醇酒酝酿,兀自芳香。
连冬一喝就上脸,嗓门也高了,“焦旸,我特、特羡慕……你。”
“别胡说。”
“没……没胡说,”他大着舌头嚷嚷,“我的梦想,风筝线被你给牵了。爱情,你也不缺。都有,你都有。我……我他妈……”
我傻笑,直到连冬的手一下子捶上肩膀,忍不住吸口气,连冬一呆,凑过来仔细看,筋骨处都是拉伤和淤青,叹口气,揉了揉我的头发,“傻冒……想想也是,虽然你误打误撞挺幸运没错,可更长的路上,很辛苦吧?”
我抿紧嘴不回答,苦这种滋味,不是对人说的,只靠自己体会。
聊起近况,连冬的工作还算顺利,怎么说也是朝中有人好办事,他舅暗地帮了不少忙,还给安排了公司宿舍。
连冬嘀咕着说过阵子,接到两笔业务,有点活络钱,还得好好送份礼,过河拆桥的事干不得,有今天没将来的。剩下的钱,就好好存着,过年的时候给爸妈封了厚点的红包。
一脸认真盘算的样子,稚气悄然消退,我冲他举杯子,心里是满满的欣慰。
看着身边人成长的轨迹,也是自己在告别青涩年代。
两男的,话题说着说着就扯到女生,我心虚,怕他问起周黎,赶紧先声夺人,给他好好开导起来,我说上回在家看你痛苦样,就知道那小情儿够折腾的,这么久以来,不见面光聊天就能把兄弟你整的不死不活。我真觉得怪,一男一女,两厢情愿的事儿,要好早该在一块儿了,拖到今天,估计那小妞有鬼,趁早分了得了,谁都不能借着爱的名义伤害对方。
连冬听了半天,也呆了半天,最后很没种的苦笑着摇手,“不谈,今天不谈。焦旸,我不想说。”
“行,不说。”我爽快地招手,示意再外带一份,然后把帐单放在连冬面前。
他眼睛直了,“不是你请客?”
“不是。”我很正经。
“那是谁请?”小子居然来这套。
“冬哥,你真英俊。咋就这么俊啊……”
“靠……”他一口啤酒喷得潇潇洒洒,“我请也行,借你的钱可就一笔勾销了啊。”
“你要敢那么做,咱俩。”
“咋?”
“绝交。”
臧关陌连着发了两条短信,微乎其微的表示一下友好,我都没理。
最后他急了,直接电话打过来,“干吗不回短信?”
“没看见。”
“……在哪儿啊,我来接你吧。”
“你有这么好心?”
“你这话可伤我,咱俩谁跟谁啊,”他还得意了,“我这会儿就在楼下发动摩托。”
“你就吹吧,”我好气又好笑,按下门铃,“我已经在屋门口了。”
他开门,讪笑着,看见我咬手指头,就问,“没吃饭啊?”
“你打算请我吃饭?”
他痛心疾首,“你总是误会我。”
没良心的大尾巴狼,我唾弃他,“谁敢指望你啊,”走进屋,把食物放在桌子上,他一看,感动地憋了瘪嘴,过来想揉我脑袋。
我怕r_ou_麻,掩饰的咳了两下,“觉得这个挺好吃,就想带回来给你尝尝。”
他快乐地盘腿坐在地板上,抓起小龙虾,叽里咕噜的嚼,我想笑,没见过这么认真的吃相,又不是山珍海味。
空气里满是调料醋的味儿,臧关陌满足地吁出一口气,就着浅浅的夕阳抬头对我笑,“真好,焦焦。”
“感动了?”我有一搭没一搭的。
“从没人特地给我带吃的回家。”他说。
“嗯……?”我心跳漏了一拍。元宝闻到香味,谄媚的从角落里扑腾过来,抓起桌子上的餐巾纸,乱七八糟往身上一盖,充当围兜,明摆着讨东西吃,真是……随我久了……闾丘康见了准哭。
“我跟你说过吧?自打有记忆开始,我爸就没了,正确地说,是逃了,抛妻弃子,那是个浪子,永远有更迷人的女子等他征服。我妈沉浸在她的失败人生里,偏偏我是这场悲剧的见证品,所以,她对我,只尽必须的义务,多看到一眼,都像乌云满天。”臧关陌漫不经心的说着,仿佛别人的故事,我却在瞬间海水决堤。
“家里总是空荡荡,冰冷的碗,桌上放着很多钱,”他笑起来,“我家有很多钱。我比同龄的孩子早学会用钱可以买到什么,我买食物,买尊严,买跟班,就是买不到我妈在家给我做顿饭,哈。”
他一抹眼角,说这小龙虾够辣,我挪啊挪的坐在他身边。
元宝在我两脚边乖巧的等了好久,见谁都不注意它,怒了,唬得一跳,肥爪子夺过臧关陌手里的虾r_ou_,塞进嘴里。
嘿,我俩惊笑,臧关陌就着我耳朵边,含糊的说了一句谢。
“你真他妈酸。”
“那……以后还给我带吃的回家?”
“你得先保证,不准拿我当佣人使唤。”
“小心眼。”他顿了一下,不甘心的补了一句,“跟你合住后,我改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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