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天瑜想用钱买通向双平,赵凤声倒不怎么诧异,一个浮萍无依的小女人,面临艰难险境,做出什么疯狂事迹都不足为奇。
赵凤声深吸一大口烟,白烟从嘴巴滚滚飘出,沉声道:“向双平可不是一般意义的官员,生在红色家庭,身居高位,你想拿多少钱来买通他?一千万?二千万?你舍得给,他敢拿么?有你父亲这层关系在这摆着,我觉得没必要锦上添花,那种级数人物是啥心态,我不清楚,但战友情这种东西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到,尤其是他们那种年纪的成功人士,钱财反而不太重要。你出手前,必须仔细斟酌一下,万一向双平不吃那一套,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钱天瑜撩动眼前被风吹乱的秀发,阳光照射在耳垂,透出晶莹光泽,分外诱人,只不过眸子微眯,嘴角抿起,表情略带愁绪。
她缓缓说道:“泰亨如今风雨飘摇,摆平一个王禹明,都让我感到劳心劳力,接下来有问题的股东,可不像王禹明一样好对付,不仅占据大额股份,还在省城有强大关系网,下一步怎么走,我至今还没捋出头绪,如果展开金钱攻势,恐怕会适得其反。沈叔叔建议我按兵不动,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熬走他们,说白了,就是等,等他们老了,等他们病了,那时候再将处理内部问题。我如今唯一的优势就是年轻,等得起,可那帮股东会等吗?况且那时你也回到武云了,还会帮我收拾烂摊子吗?”
面对着佳人炙热眼神,赵凤声选择视而不见,揉了一把脸颊,轻声道:“虽然我不懂经营管理和商场博弈,但沈大民的方法明显不合适。那会我在部队,指导员教我们一个道理,站在明面的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藏在暗处隐忍不发的偷猎者。翟红兴由明转暗,害得我每天睡不好觉,生怕那王八蛋往我被窝丢一颗手雷,好几次从噩梦中惊醒。根据我的判断,那帮股东尚且处在观望期,等待翟红兴下一次出手,谁是最后的赢家,他们就会倒向哪一边,所以你不要瞻前顾后,也不要耳根子发软,挡住红兴的攻势,才是重中之重。”
“于是我决定贿赂向双平,请一尊大佛庇佑,惠风和畅,凤鸣朝阳。”钱天瑜左手扶住右臂,试图给自己一些安全感。
“钱并不见得能通神。”赵凤声想到财大气粗的钱宗望命不久矣,由衷感慨道。
“可我一个笨女人,不会搞关系,不会套近乎,除了拿钱杀出一条生路,还能怎么办?”钱天瑜压低声音反问道。
赵凤声闭口不言。
大实话。
两人就那么呆呆站着,沐浴在暖阳春风下,可心里都不像天气如此安详,眼神偶尔碰撞在一起,也没什么激烈火花,彼此都明白,这是狂风骤雨前难得的宁静。
十几分钟之后,向双平和张新海从病房走出,俩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尤其是向双平,本来黝黑的脸庞多了一抹阴沉,看着极其可怕。
张新海说有要事在身,打了一声招呼,先行离去。
向双平将赵凤声重新拉到僻静阳台,张口要了一根烟。
“老连长,你不是刚戒了?”赵凤声诧异道。
“少废话!”向双平冷声道。
碰了一个硬钉子,赵凤声这才掏出硬中华,双手恭敬点燃,向双平姿势熟练猛吸一大口,凝声道:“给我说实话,钱宗望最多能活多久?”
赵凤声挠了挠头,为了钱家考虑,再也顾不得他和钱宗望之间的君子协议,如实答道:“最多半年。”
向双平一口吸掉将近三分之一。
赵凤声自己点燃一根。
向双平粗糙的双手紧握栏杆,轻叹道:“老班长是个好人。”
赵凤声轻轻颔首,表示同意。
“当初我和老张刚进部队那会,比你小子还不靠谱,什么教官连长,我们全都不放在眼里!每次跟上级发生冲突,全是老班长帮我们掩护,背黑锅,道歉,几乎天天都得低头装孙子,有次我不服从指挥,被教官抽了几皮带,皮开肉绽,并且关了紧闭。钱宗望看我可怜,偷偷去医务室偷来医疗用品帮我敷药,结果呢,他却背了处分,没办法继续留在部队。可以说如果不是为了我,钱宗望也不会被迫走上商人道路,不管是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一份情,我会记一辈子。”
“老班长是山里人,傻实在,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做人不能忘本,或许现在的著名企业家钱宗望,跟以前老实巴交的老班长无法重叠了,但在我心里,他还是那位乡音难改的傻大哥。”
“老班长时日无多,我报恩的机会也越来越少,赵凤声,我交给你一项任务,以后谁再敢打泰亨的主意,你通知我。妈了个巴子的!欺负人欺负到我老班长头上了,听好了,不管是天王老子还是神仙菩萨,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斗不过,就去京城喊人,我不在,就找曹北斗,去找范太平,老子保证叫他们尝尝什么叫做投错了胎!”
向双平说完一大通话,怒目圆睁,全身散发一股沙场打磨出来的锋利,更是一种巍巍堂皇的浩然正气。
赵凤声下意识后退半步。
从他认识向双平第一天起,似乎从未见过老连长动过雷霆之怒,顶多朝屁股蛋子发泄几脚恨铁不成钢的哀怨,何时见过猛虎张开血盆大口了?
但赵凤声丝毫不怀疑向双平有大放厥词的实力。
一位部队大院走出的红色子弟。
一位再进一步就要肩抗将星的特种部队副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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