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王爷当晚在水若燃房中留宿,苏老鸨顺便给麦娘放了一天假。
连着累了这么些天,原本该是回去补眠的,但麦娘记挂庄婆子的身体,换了衣服就急急的跑去后面苗圃边的小屋了。
庄婆子住的是个靠近后面围墙不远的小屋,虽然陈设简陋了些,但好歹是单间。旁边紧挨着苗圃,方便她日间做活,照管那些花草。这里离前面院子远,那些莺莺燕燕的唱曲声也传不到这里,反倒是多了鸟叫虫鸣。
因庄婆子前几日一直病着,这边屋里还生着炉火,麦娘进屋就觉得里里外外都特别的暖和。到了这里,似乎总能让她想起小时候跟着阿婆过的那些日子,虽然穷,但总是淡淡的令人安心。
“庄阿婆!”麦娘一边叫着一边推门进去。今天庄婆子气色不错,已经能从床上做起来了。麦娘将她的饭菜和自己那份一起从厨房领了端过来。
庄婆子这几日的饭菜不过是稀饭咸菜,倒是麦娘如今的伙食亦如楼里二等姑娘之例,一荤二素共三碟小菜,外加粳米饭,看着很是丰盛。只是她如今仍是完璧之身,甚至连梅兰阁都未曾去过,只有瞿王府这般身份的客人来时才去稍稍作陪。
众人皆觉得清歌姑娘是苏老鸨养着将来要接替水若燃的,因此人人都忌惮她几分。除了瞿墨离那个家伙时不时找机会来和她闹腾一回,麦娘这两年的日子还算过得平稳。
大约是见到麦娘的缘故,庄婆子今天的胃口特别好,一碗粥都喝尽了,麦娘又哄着她吃了一块。饭毕也未见存食,麦娘心道必是那些请人抓来的汤药起了作用,便放心许多。
庄婆子今天兴致格外好,又坐着和麦娘聊了好一会近日发生的事。说到麦娘这几日的去向时,麦娘只是隐晦的说水若燃病了,她去照料。
“孩子,你心里有事。”庄婆子看着她,目光清澈的很,像突然年轻了十几岁。
“庄阿婆,水姑娘她……”其实那些问题一直积攒在心里,却不敢问出口。
麦娘想瞿王爷对水若燃应该是有情的,不管他在外面多么飞扬跋扈,但就算是一个玩偶,那么多年也总该有些情分,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人。除了白天时的那一幕,她甚少见到王爷和水若燃单独相处时的情景,但麦娘凭直觉还是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是逢场作戏。
难道……就因为那日陪尹老爷吃饭喝酒,触怒了瞿王爷,使得水若燃遭致一顿毒打吗?男人的心在这个时候果真是那样小,可麦娘觉得这里面似乎隐约有别的原因,或许……是和若纱有关。水若燃在迷糊的时候一直叫着若纱的小名,青果。
“我不是问水姑娘,她现在自然是有人照顾着。我问的是你……你今后到底怎么打算的?”庄婆子突然收起了笑,看起来严肃许多。
“沈家,当年是为什么蒙难的?”麦娘想了想轻轻的反问道。这个问题本来是不该问的,可是它已经在心里憋了很久,何况上一次又被尹老爷问起,麦娘觉得自己既然顶了若纱的名,或许应该是有权利知道这件事的。
“我就知道你会问我这个。”庄老婆子脸上淡淡的闪过一丝了然的笑,然后陷入长久的回忆之中。麦娘知道每当她想起旧事的时候,都是这个表情。
“沈家的事,算来竟已有十多年了。你和若纱差不多大,那事约莫就是你们刚生的那会儿……”庄老婆子的声音,有一点点苍老的嘶哑,麦娘不自觉的靠在她腿上,静静的聆听。
这个故事讲了很久,久到那些人物似乎都进到了麦娘的梦里……梦醒时分,身旁竟是一片冰冷。
庄婆子斜倚在床上,笑容犹存。
麦娘为庄婆子在床尾点了一盏长明灯,静静的陪她坐了一天一夜。
青楼女子,无论是年轻还是年老,极少有人能够体面发送的。麦娘央了苏老鸨,又从自己体己里拿了些银两,托人给庄婆子做了副薄棺。
庄婆子留下的东西,不过一个小匣子,里面装了些银的钗环首饰。她前一晚就已经将这些东西送了麦娘,言明不过是外面包了层银,里面却是铜芯。庄婆子一声积蓄也不过如此,麦娘看那成色也不甚好,但仍小心收好留作念想,另取了银子给送棺木来的人。
第二日楼里歇业后,有人来将庄婆子收殓入馆,然后送去后山……青楼中不比寻常百姓家,别说是等到第四日出殡,能拖过一个晚上已是苏老鸨给了麦娘极大的面子。
去后山的人还未过午就回来了,麦娘没能去送庄婆子最后一程。瞿王府来了人,尽管心里万般不愿意,她还是被苏老鸨叫去陪客了。
王府来的人是瞿墨离,一身浅浅的宝蓝色,整个人都显得清爽。麦娘进屋,里面连个添水的丫头都没有,某人正顾自坐着喝着茶,于是便也过去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了。
同三年前相比,瞿墨离的身量高了许多,只是眉宇间透露出的气息也稳重许多,但他面对麦娘时像似乎时刻都在酝酿着什么坏主意。如今他整人的手段也较过去高了许多,比如前次是加了“佐料”的燕窝,再前次是捏成毛毛虫样子的面疙瘩汤……
此时麦娘面前那碗参汤,也不知是不是加了什么东西的,看着颜色有点泛红。
“喝参汤。”瞿墨离说,麦娘坐着没动,仿佛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乖,你都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来把参汤喝了。”
“我这次真的什么也没让他们加,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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