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离家实在是很近,出了院子就能看见。
刘家村四面环山,虽说山上满目碧翠、林壑丰美,但到底是丘陵地带,平坦的土地非常有限,只有山间这块小盆地适合农事。因而除了居住用地,剩下的都开垦为耕地了。好在整个村子就十来户人家,且都是同一个姓氏,关系很融洽。大家互助互谅,倒也从没为争地起过矛盾。
听刘老爹说起过,他们的祖辈原是南朝流民,为避乱世逃进了深山,偶然发现了山坳里这一方小天地,遂在这里落脚生息。虽然偏僻闭塞与世隔绝,但相应的,这个小村落也免去了兵役赋税和战火荼毒。如此净土,还真有点儿老子所提倡的“小国寡民”之意。
此时天已大亮,尚未播种的田地里已聚了十来个人了。早先在地里干活的乡亲们看到我们来了,都停下来向刘老爹和我打招呼。
与我想象中不大一样的是,正在地里从事着劳动的并不是村里最年轻力壮的劳动力。而且男女比例上女子略占多数,似乎并非传说中那种“男耕女织”的分配。
——后来我才了解到,因为生产力低,农业耕作并不能完全满足温饱,所以村里身体健壮的男子还要时常进山打猎以维持生计。另外,山脚下还有一口产量不高的小盐井,有一户人家世代在那里负责开采制盐供全村人使用。刘家村本来人口就少,剩下的除了年纪太大和太小无法帮忙的,其他人不分男女,都要在田里劳动才能不饿肚子。
即便是老天照顾遇上丰年,打猎和制盐也不能耽误。每隔个三两年,村里就要派出几个机警可靠的人背着大家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盐、毛皮和药材山珍,去山外很远很远的州县,用这些东西交换急需的铁器回来。
换句话说,刘家村与外界的沟通仅限于此,各种社会信息也要几年才能更新一次。我这个信息学院的学生居然流落到一个信息如此闭塞的地方,真不知道那些可恶的外星人是不是刻意为之了。
跟着刘老爹来到自家地头,我把貌似渔叉一样的农具往地下一杵,踌躇满志地问:“老爹,咱们今儿个干什么,播种吗?”
刘老爹用一种包容无知外行的眼神看着我,和善地笑道:“莫急,先得把地翻过一翻才使得。”
我连连点头,却不知这地是怎么个翻法。
——唉,其实也不能怪我没常识,毕竟我是个“土生土长”的城市娃——爷爷解放前就在工厂里做工了,姥爷是国民政府办事人员,所以我爸妈以及他们的兄弟姐妹都是生长在城市里的。因为没见过农村,直到上学时我才知道粮食不是产自粮店,而是农民伯伯辛苦种出来的。
对于农村,我一直觉得很神秘。初中二年级时,好不容易盼到学校组织我们去某县“学农”,结果临出发前我却得了急阑尾炎,不得不含泪入院,丧失了了解农村的大好机会。
人非生而知之。我之前从未到过农村,而新闻里看到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又都用拖拉机、播种机之类的机械,现在突然给我一把“渔叉”叫我翻地,我怎么可能会用呢?
好在刘老爹十分知情解意,不等我问就直接开始示范。
——只见他将农具深深扎进土里,再向上那么一挑,深色的土壤就被翻到了外面。
我有些不解,不禁问道:“老爹,这么个翻法不是把地里的水分都挥发,呃……不是……嗯,应该是发散,对,都发散干了吗?”
老爹愣了一下,抬头看看我才道:“祖辈传下来的法子错不了。这地若是不翻,藏在地里头的寒气出不来,地下的虫蚁也死不了。况且土不松一松,下面吃不到雨水,苗就长不壮。”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啊!
我暗自感叹,态度上也不禁更加严肃认真了。
光说不练假把式。看过了老爹的示范,咱也得理论结合实践不是?
把“渔叉”向土里一戳,我气沉丹田,双手使力——
于是,一整块儿土疙瘩就从我的“叉”下飞起,在低空划出一道美好的弧线,然后落在了……刘老爹的脚面上。
囧!
“啊,抱歉……对不住,对不住啊老爹,我不是故意的。”
刘老爹摆摆手说没事儿,可我看着他那表情多少是有些无语的。
“以前没做过这些,没想到还挺难的。”我后脑勺惭愧地说:“给您添麻烦了。但只要您教我,我一定好好学。”
刘老爹呵呵一笑,也不多言,用手中的农具在我脚前的土地里一戳,然后弯下腰继续翻地。
我愣了愣,蓦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多事情都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老爹这是让我自己体会其中的要诀呢!
——哇咔咔咔,我尤守义的理解能力果然不是盖的啊~
正得意呢,回神儿一瞧,人家刘老爹已经走出老远了。我忙按照刘老爹给我指示的“起点”,开始漫漫翻地之路。
您还别说,这翻地可真是个集力量与技巧于一身的活计。十几米翻过去,我也渐渐有了一些心得:
首先,脚下要有数。步子走得歪了,翻出来的线路也直不了;步子走得快了,翻过的地方就不够细。
其次,腕力要适中。由于农具是叉形的,所以蛮力反而没用。必须要在手腕上使巧劲儿,两手配合着略略抖动,把板结的土块儿搅松。
第三,平时要锻炼。都说生命在于运动,现在看来真是金玉良言。我平时也还打打球什么的,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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