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春雨贵如油。
在我老家那里,春天也确实不常下雨。不过刘家村的情况显然不同——自打播种以来,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已经下了五次雨。山上的草木愈渐葱翠,田地里的作物也如同使了化肥一般飞速地抽出嫩苗来。
除了日常田间管理,这段时间几乎没有什么农活。但是相应的,早上起来后的那顿粥也没有了……(╯﹏╰)b失去早饭的“福利”,我的肚腹接连抗议了好几天,直到后来饿习惯了才好些。
刘老爹依旧是天天早起。他在院里院外种了许多瓜菜,几乎把周围的空地都栽满了。我跟着他认识了许多以前只吃过没见过的植物,那种看着叶长大、枝蔓攀爬的农家趣味,完全是用语言难以形容的。
不过有趣归有趣,这些个嫩芽细叶可还暂时吃不得。
经过一个冬天,各家的存粮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好在春来物丰,村民们可以靠山吃山,到山林里狩猎采集,以此来填补粮食上的缺口。
出于安全考虑,这里的女人和未成年的孩子都不会单独进山——因为我的生存能力不高,所以目前也被算在此范畴中。
每天朝食前跟着刘老爹下田溜达一圈,朝食后再去刘禄家教那几个孩子识字,除此以外再无他事。虽然十分想上山瞧瞧,但考虑到自己从文弱书生到强健农夫的转型还没有完成,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扫扫地、浇浇菜,跟别人学点儿编草鞋之类的杂活。
话说这天我正教孩子们学写“谷、稻、黍、稷、麦、菽”,突然听到一阵“咕噜噜”的鸣响,不知是谁的肚子在唱“空城计”了。显然其他孩子也都听到了响声,登时嘻嘻哈哈笑了起来。
我回头一瞧,众人都瞅着一个满脸通红的男孩儿,看样子发出声响的就是他了。
春儿这小丫头也不懂得要给人家留面子,笑着嚷道:“祝儿,莫不是先生讲五谷,把你肚子里的馋虫儿勾出来了?”
刘祝一听便恼了,黑溜溜的大眼睛瞪起来,大声吼回去:“你肚子里才有馋虫儿呢!”
眼见得两个小孩儿要掐架,我赶紧拿出老师的威严喝止,并针对他们各自的错误进行了批评教育。
虽然避免了课堂“暴力”事件,但经这么一搅和,其他人也无心学习了。
我略一思忖,反正也没有硬的教学任务,便索布置好作业提前放学。
其他四个孩子手脚麻利地收好凳子和簸箕,在刘康的带领下乖乖离开了,只有春儿和刘祝还赖着不肯走,一副受了欺负的委屈样子。
我心里奇怪,面上却不动声色,将“黑板”用湿布盖好,转身就往外走。迈出门槛的瞬间,听到两个孩子在我身后着急地叫道:“先生且住!”
呵呵,沉不住气了吧?跟我玩沉默,你们还嫩了点儿哦!
慢条斯理回过头,我故意板着脸问:“何事啊?”
“先生……祝儿知道错了,求先生别不要我们!”
嗯?
我正一头雾水,又听春儿带着哭腔道:“我娘说入学堂就得一切听先生的,要是惹先生生气了,就要被赶回家了……义叔,你别赶我们走,春儿想读书!”
“祝儿也想读书!”另一个赶忙附和。
不知是因为古代民风淳朴还是山里远离世俗,反正我来到这里后遇见的人都很真实、很赤诚,小孩子尤其如此。他们既然说想要学习,那就是发自内心的,不像后世的某些孩子是为了表决心讨得父母的欢喜。他们的眼神是那么的纯真,让我联想起“希望工程”的一张宣传片——一个怯怯的农村女孩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其中流露出的渴望可以轻易地感染到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
被这样的眼睛望着,我那点儿戏耍的心思立刻消散殆尽,赶忙安抚道:“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们了?回去好好温习功课,明天我要考你们的!”
两个孩子立刻转忧为喜,春儿更是大胆地牵住我的袖口问:“真的?”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孩子到底是记吃不记打,回家的路上,两人已经忘记了方才的不快,跟在我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一时两人说起方才肚饿的事,刘祝道:“家里粮不够吃了,朝食只得两个麦饼。娘给爹和我一人一个,我想着娘还要小妹妹,就推说不饿,省给娘吃了。后来学里听先生讲五谷,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麦饼,肚子就饿了。”
春儿立刻道:“为何不早说?我家还有粮,你跟我同去,让我娘给你拿些回家!”
“不用。”刘祝摇头道:“我爹说现下谁家也不宽裕,不能张口朝别家要。我回去就要和爹进山的,等猎了野物就有东西吃了。”
“我爹也说今儿个田里回来要进山的。我和我娘也去,可以挖些野菜蘑菇回来吃!”
春儿说着又转头问我:“义叔也去吗?”
我当然想去啊……
刚好走到家门口,碰见刘老爹背了草筐、提着弓箭柴刀出来。他抬头看见我们三个,有些诧异地问:“义哥儿,这么早就下学了?”
“嗯。”我答应着解释道:“有的孩子饿着肚子没神,我就让他们先散了。”
老爹点了点头。
“大伙儿商量着今儿个进山,我正要过去,既然你提早下学了……”
“我也去我也去!”
生怕刘老爹把我留下看家,我赶紧上前夺下老爹的草筐背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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