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这个东西,有多强大就有多可笑;有多强大,就有多可恨;有多强大,就有多...可爱。
不然怎么会,六年后的今时遇见她所不期然的怀念。)
苏以荷与叶荷的不同之处在于,姓苏,在c市,意味着将许多不可能变为可能。
苏以荷很轻易地就上了c市最好的高中,排到最好的班级。
连上学都是要司机接送的,以荷觉得生活突然变得矫情了,却又不敢独自一个人离了车,跑着回来,这个城市,每条道路都是一样的笔直,僵硬的水泥路面,乡下的见惯了土路的以荷一时间没了方向感。
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不断的适应,适应苏以荷,适应僵硬的城市,适应乡村温暖的丢失。
她从来不愿做一个落落寡欢的人,学不来青莲的濯洁高雅,亦不愿在雨天浅酌轻愁。让自己忙碌于生活的琐事之上,心方能休憩。
其实,她是不愿真的合了这个皮相的真的被同情了去,让别人可怜了她.....苏以荷这样安慰自己的不适应。
转眼间,半年过去了,春节又到,这是,苏以荷在这里的第一个新年。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雪下了好几场,厚厚的积雪,还未融,又被厚厚地铺了一地。
整个世界,的确银装素裹。
年里二十二时,拿了通知书回来。
毫无悬念的好成绩。被苏爸爸夸了好久,好久...久到以荷耳子红了,久到害羞腼腆的以荷开始怀疑,考的好未必是好事。
小公主一般的苏以珍,爸爸却是不问成绩的,小姑娘跑着叫着妈妈,把成绩单塞到了那个脸上柔和着和蔼宠溺笑的意妈妈的手里。
苏以珍的可人,她都羡慕,都看着欢喜。
苏以荷猝不及防地发现,原来那爱只是不属于她,证实了心中已久的逃避的现实,这滋味,涩。
果然糊涂些好。
苏以荷几乎是狼狈地逃到楼上,手里握着的成绩单,崭新刺眼。
还是糊涂些罢。
将哀伤和喜悦都淡化成不足以可闻见的空气的味道,如同窗外渗白的天空,惨白的冬日,看不出形状的云彩。
那敢情才好,不伤人,不酸不苦。
苏以荷觉得她是不是被这日子宠得贪心了,一遍遍地告诫自己,狠骂自己——痴心妄想!!
二十三那天,小年。节庆的气息已经很浓了,苏家大院子里噼里啪啦地放着鞭。
全家人吃完了饭,散了开来。
苏以荷心事重重,跟在苏爸爸后面,看着前方宽阔的背影,想起男人威严的嘴角,迟疑。
“以荷,有事?”苏爸爸发现苏以荷跟进了书房门口,问道。
苏以荷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进来吧。”
以荷站在爸爸的书桌前,宽敞严肃的书房里,安静,但,有些局促,几度开口,却欲言又止。
“以荷,有什么事尽管跟爸爸说,不要怕。”苏爸爸起身弯腰,拍了拍以荷的肩膀,慈祥地道。
以荷看着那分明宠爱的眼,像是突然有了勇气,“爸...爸,我想..回小镇,看看......。”喊着还未熟悉的称呼,以荷温声地说,低下头,睫毛微颤,细细微微卷曲的刘海拂过秀气的鼻梁,低垂。
等待批准,或是,不准。
小丫头诺诺的模样说不出来的惹人疼。
苏爸爸笑了,苏以荷的头“过完年再回去好么,过几天爷爷要回来了。”
以荷抬首,望着苏爸爸炯亮的双眸,点头,说,好。心中微甜。
虽然爸爸不常在家,但却毫无疑问是一个好爸爸。
若是...若是她不曾被命运摆了一道,那么现在她心中遵从的神,也会是这个俊朗的男人。
可是究竟若是敌不过现实。
苏以荷不愿去比较两个爸爸的异同,总之都是当得好爸爸的人。
哪怕是过完年再回去,该是下一年,但是能回去,怎么都好。
以荷出来,碰见端茶送水来的苏妈妈,微笑,轻声喊了一句,“..妈.....。”
苏妈妈一身暗红色的旗袍,贵气典雅,见以荷从书房出来,愣了一下,应了一声,勉强而又生硬,那目光竟是多留一刻也不愿,擦身而过。
以荷小手紧紧地揪着衣服口袋,有一点点的苦涩,只有一点点。
书上又是骗人了,不是都说,血连心么。
她却感觉不到呢。想必苏妈妈,也还没有觉察到吧,可是为什么这个善良的妈妈做不到她都可以掩饰的淡定,非要这么生硬地刺着她么。
可是晚了,晚了十四年呢。
她的十四年给了小镇。
苏妈妈的十四年给了,遗忘。
可是,连平淡的掩饰都不行么。
妈妈,妈妈.......
这两个字,鲜红如血的纠缠,换不来你如看琼花的眼神。
陈阿姨说,她是两岁时被家里的保姆偷偷抱走的。
后来被那个不负责任狠心的疯婆娘扔在穷乡僻壤,算是命大,意外地被阿妈拾了回去。
苏爸爸这么多年从没有放弃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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