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形象。线条大胆,凌厉干练,抽象与具象驳杂。不知是山鸟,还是鸟山。”乔安远远看着,一边想一边概括:“就像是不知是自由还是束缚。”
蒲心冉没说话,看着那边的几个人,一时间觉得自己就像一直在黑暗的洞窟里迷途四顾,不知所往。结果就在这时,前方却忽然投下一大片白光,刺眼夺目。她眯起眼,看到所谓没有尽头的出口刹那间就在眼前,于是举步踏去,出了黑暗便可见洞外繁花似锦,百鸟争鸣,一切豁然开朗。
一夜至此,从迷惘,到豁然开朗的顿悟。
站在灯光中的小男忽然朝这边笑了笑,蒲心冉没有躲避,没有迟疑,同样微笑地回过去。
两天后,三人离开,坐上回程的车子,君君和乔安向小男挥手告别。小男挥了半截才想起什么似的,从斜挎包里翻出两样东西分别给乔安和君君:“这是我在河边捡的石头。很漂亮!送给你们,希望你们天天快乐!”
道过谢后,乔安一脸夸张:“诶呀,可惜我没有什么回礼,这可怎么办?”说着,她看向坐在后面的蒲心冉:“哟,大海,我上的小吊坠挺好看的,我能不能借一下,回头再给你一个?”
出乎意料,蒲心冉默不作声地取下递了过去,乔安接过转给小男。小男拿在手里,又走到后面隔着窗子还回去,蒲心冉却摇摇头,一面给手机插上了耳机。
小男看着那个吊坠一会儿里拿出一样东西递过来:“这是我用捡到的一块石头打磨的,不值钱。送给你,希望你……天天开心,快乐。”
蒲心冉接过来,摇摇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司机吆喝一声,小男向后退开,手里紧紧攥着那个吊坠,看向这边。
车开了,蒲心冉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拉上窗子,声音开到最大,点击播放,闭目静听。
“咚咚咚——”有节奏的声音传进耳中,不太清晰,夹杂着呼呼而过的风声,树叶紧跟着簌簌发响,偶尔夹杂几声清幽的鸟叫。这些声音都很远,但有一个声音很近很近,沙沙沙沙,有长有短,几乎没有大的停顿。蒲心冉知道,这是她在画速写时铅笔划过纸张的声音。
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那天不只是脚和石子踏在石板上的声音,还有许多其他的如此自然又吸引人的声音。
车子渐渐远去,小男把吊坠小心翼翼地,走到驴车前坐好,扬鞭启程,在路上对着两旁的青山高歌:“青山连绵哟,满山坡的风,满山坡得跑哟,花儿笑着问,你为什么不着家,风儿笑着答哟,这里就是我的家……”
车近半程,受不了君君看过来时意味深长的眼神,乔安终于开口:“小男是只自由的麻雀,属于山林,属于天空,不属于任何人。大海是钢筋混凝土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麻雀离了自由会死,金丝雀离了笼子会死。”
君君没说话,乔安叹了口气:“我现在有些明白大海为什么敌对你了。”
君君没问,乔安也没再说。
手机信息提示音频至,君君打开,一条条翻过去,慢慢地笑了。乔安在旁边看着,满目的不是滋味,却很快敛下,转开头去。
君君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出去,极尽温柔地问:“喂?”
那边立刻欢快地大叫起来,刺人鼓膜,君君哭笑不得地拿远了些,等差不多了又拿回,刚刚凑近话筒就听那边道:“宝宝!”
有一个人,你见之欣喜。有一个人,你闻之欣喜。你看,就连她发给你的标点符号,都仿佛对你散发着浓浓的荷尔蒙,好像在说着,她也喜欢你。
“……咚咚,咚——”耳机里的声音戛然而止,蒲心冉摩挲着那块打磨光滑的白石头,突然有些想知道,会不会有人关心那个独一无二的吊坠上刻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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