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德走在前头先见着芙蓉亭里坐着个女孩子雪肤花貌教绿叶红栏黑瓦一衬恍如图画中人一般却是玉娘。谢怀德忽地想起了齐瑱从前的戏言侧了身将齐瑱的视线挡了口中笑道:“后儿你是必然要去的了?”眼光一扫见玉娘已瞧见了他们起身往树丛后避去这才松了口气。
齐瑱脸上一笑:“倒是你便宜姻伯母那里不拘着你去不去。”忽然顿了顿芙蓉花树从中一角翠裙闪过虽瞧不见面目但见体态fēng_liú玉玉亭亭莫不是芙蓉花成精了?再要细看已不见了人影这才道“我若是不去我娘那里可不好话。”
原来后日便是齐瑱姑母齐氏的公公吴岑生辰。因是五十大寿不独吴岑在京中的堂侄会回乡贺寿连谢家同吴家这样转了弯儿的姻亲都接着了帖子。偏齐瑱同谢怀德两个都瞧不大上吴家如今日暮西山还撑着书香门第的面子不大肯奉承。谢怀德还罢了马氏偏宠他又是次子当日去不去的也碍不着可齐瑱的嫡亲姑妈是吴家儿媳妇也是亲眷了他若是不到齐氏脸上不好看。
他二人是好友马氏又同谢怀德透过有意将月娘许配给齐瑱谢怀德知道齐瑱性情不是个纨绔彼此又联络有亲最妙的是三代单传家中人口简单没有妯娌的烦恼正合月娘这样的直性子所以有意拉拢做合。谢怀德几次请了齐瑱来家是吃酒作诗却是给马氏相看的不想今儿过来偏就撞上了玉娘。
玉娘从芙蓉亭避开怕孟姨娘过来撞上谢怀德二人想了想顺着花经径直往孟姨娘房中去。孟姨娘已听秋紫了前情只怕玉娘心中生了芥蒂忙跟着秋紫过来正同玉娘在半路撞着。
孟姨娘不知玉娘是为着避开谢怀德见她不在亭中等候只以为她生了意见顾不得秋紫在身侧过来拉了玉娘的手道:“好孩子你疑我也是应该的只是你也该听我苦衷。”玉娘垂了眼道:“听姨娘什么?我只想请教姨娘是如何收拢住荷香的?姨娘就不怕她忽然反口吗?”若是荷香咬出孟姨娘来以马氏对她的痛恨厌恶必然借机发作到时只怕谢逢春都保她不住。
不想孟姨娘听了这话脸上就是一笑她的容貌与玉娘有几分相似尤其笑起来都是眼中水汪汪又是成熟的妇人格外娇媚:“也没什么了不得不过是余氏浅薄她日子过得不得意不敢对着谢逢春马氏生气也怵着我便把气出在了身边的丫头身上不拿她们当人瞧。你没见过荷香几回怕是没留意荷香的右足是有些跛的。”
话到这里玉娘已然明白想是荷香在余姨娘的磨折下跛了足。一个女孩子形貌自是要紧的脸破了固然日后难嫁这腿脚不好一样要受挑剔因此荷香对余姨娘衔恨也是有的。只是她做了这些事叫发卖出去哪里又有好地方去?莫不是孟姨娘答应了她前脚她叫人牙子领了出去后头孟姨娘就去买人?
玉娘又问:“姨娘替荷香安排好了?”孟姨娘道:“人无信不立我总不能言而无信。”听着这句倒是勾起了玉娘的怨气因道:“姨娘在家前有主母后有卫氏余氏为自己盘算也是应该的。姨娘虽瞒得我密不透风竟还记得叫秋紫护着我也算周到了。”
再孟姨娘听了这些不由也冷笑道:“你真当着我用你做筏子?便是你从前不在这里不知道如今满府打听打听去我孟胭红怵着哪个?左右不过是一条命罢了我也是白捡了这些年活头。这会子不过是瞧着血脉的份上有意设个局好叫你晓得些厉害如今不过一个商贾的后宅就有这些弯弯绕绕何况那个地方那些贵人们少都有一千个心眼子一个不心便是千古恨。
我这里倒是一心为你可你就是个清白的吗?你自己受了委屈大可自己出头去。谢逢春正要用着你自然要为你张目。你倒来寻我自是料准了我不会不出头。”
玉娘微微侧头拿眼去看孟姨娘轻声道:“姨娘当真不知道?若是我自己去了马氏那里可如何肯放过我们母女呢?”玉娘话声气低徊到了母女两个字的时候却格外咬得重了。孟姨娘娇若芙蓉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恨意就道:“罢了。事到如今还分什么你我你可知我为什么不选卫氏要选余氏?”又把盘算同玉娘低声了。
选余姨娘自然是孟姨娘深思熟虑的。余姨娘同卫姨娘不同卫姨娘虽无所出却是马氏带来的陪嫁丫头别和马氏有些主仆情分便是和家中好些婆子丫头也有旧情的她若招了难许有人肯帮她。余姨娘却是庄户上来的见识浅薄偏是个爱掐尖的性子。若是她得宠再张狂些也没什么譬如孟姨娘人人都知道老爷谢逢春偏宠她再加孟姨娘手头松散丫头婆子们上赶着奉承都来不及哪里会同她为难。余姨娘不得谢逢春喜欢性子又不好自然树敌颇多是个再好不过的替罪羊。
再加谢逢春是个不耐烦后院弯弯绕绕的性子只消交个人给他便不耐烦查下去。至于马氏因玉娘险些儿叫月娘抓破了脸算是个苦主孟姨娘又是玉娘的亲生姨娘日后自然是要依仗玉娘的万不能叫玉娘有了损伤且倚重玉娘以求富贵的主意还是她出的故此连马氏都下意识地将孟姨娘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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