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废人就算想重新成为普通人,也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
柳十岁坐在水田里,默默想着。
柳父没有理他,沉默地插着秧苗,腰佝的很弯。
“还坐着作甚呢!”
柳母把他从田里拉起来,打了他两下,眼里含着泪花。
第四天,柳十岁没有出家门。
天还未亮的时候他便醒来,简单洗漱后开始蹲箭步。
这是青山宗的入门功法。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凭此再次踏上修行路,但他觉得这应该能够帮助自己尽快恢复气力。
没有过多长时间,他的额头上便冒出黄豆般大小的汗珠。
他知道自己还很虚弱,不能强行坚持,决定休息会。
在休息的时间里,他顺便把家里的小院洒扫了一遍。
第五天,柳十岁继续蹲箭步,待衣服被汗水打湿后,竟觉得有些痛快。
中间休息的时候,他去院后的菜地里摘了些辣椒与小白菜,又仔细洗净。
柳母回来准备煮饭,看着干干净净的灶房与菜,揉了揉眼睛。
第六天,柳十岁除了蹲箭步,也开始练拳,不过与南松亭时不一样,他出拳的时候没有任何声音,很是安静。
他去菜地里掐了几把嫩黄花菜,回到灶房里,看到一条猪肉,想了想顺手切了。
在青山这几年,他很少回来,但记着井九的话,没少往家寄银钱,柳家现在的日子其实不难过。
柳母回家看着冒着热气的蒸锅,愣了愣后对着窗外喊道:“明天开始你烧火,我帮你老汉多做点再回来。”
第七天,除了蹲箭步、练拳,柳十岁开始跑步,在院后发现檐角被去年的暴雨冲坏了些。
做完饭,烧了一条草鱼,抓了些咸菜,他搬起梯子走到院后,叮叮当当弄了一下午。
第八天,除了这些事情,柳十岁还砍了一堆柴,像小时候一样,堆的很好看。
第九天,他去了田里,插秧的时节快要结束,再不去那就来不及了。
柳父没有说什么,递过去一条毛巾,示意他围住颈子,也不知道为了防止灌风还是水田里的虫子。
柳十岁低头开始干活,专心致志。
水里的蓝天白云变成晚霞,他抬起头来,觉得腰酸背痛,往旁边一看,发现自己只做了父亲五分之一。
他不着急,心想慢慢来就好,而且他很满意于自己插的秧苗很直,无论横竖都是条笔直的线。
“插这直做啥?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柳父从他身边走过。
柳十岁笑了,心想难道那个家伙就是因为生的太好看,所以才会追求好看?
他下意识里望向村口的山道,没有人。
接下来的日子,柳十岁就像是村里的青壮劳力一样,做着辛苦的农活,身体渐渐变好,脸也重新变黑。
开始的那些天,他偶尔会从田里起身望向村口,一直没有人出现。
后来,他再也没有向村口望过一眼。
春耕之后是夏收,秋获结束便是难熬的冬天,在村子里呆着也是无聊,那就结伴去山里寻找猎物。
柳父柳母已经接受了现实,家里重新有了欢笑声,村民们也重新接纳了他,甚至有人准备为他作媒,被他婉拒。
曾经的事情,他似乎已经全部忘记,青山修仙,就像是一场毫不真实的梦。
在山岭间穿行的时候,天空偶尔会出现数道剑光。
他停下脚步,静静看着天上,直到剑光消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冬天后不远,又是春天,一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水田再次开始灌水,蓝天白云再次来到田垄之间,村民又要迎来一年里最苦的两段日子。
傍晚时分,柳十岁用锄头把泥土扒了过来,随时准备填好豁口。
他看着田里的水,揉了揉腰,野心渐生。
他想,明天自己一定要比父亲做的更多,而且一定要比那个家伙更直。
“曾经的天生道种,现在居然要为成为农夫而努力,真是令人可怜了。”
一道阴冷而充满恶意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柳十岁回头望去,只见青树上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黑衣,戴着个形状很奇怪的帽子,容貌寻常,散发的气息却极为阴沉。
柳十岁没有理他,转过头继续。
“不愧是青山宗教出来的徒弟,都落到这样田地了,居然还是这般傲气,连我的来历都不问一下?”
那个黑衣人说道:“我来自玄阴宗。”
听着这句话,柳十岁握着锄头的手微微一紧。
玄阴宗是著名的邪道宗派,与青山宗为代表的正道门派向来水火不容。
放作以前,一个玄阴宗弟子忽然出现在眼前,柳十岁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拨剑相向。
问题是,现在他的手里没有剑,只有一把锄头,所以他什么都没有做,继续劳作。
玄阴宗使者觉得有点意思。
这个青山弃徒没有可怜地试图逃走,也没有勇敢地扑上来,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喜欢你,所以我决定帮你。”
玄阴宗使者从树上飘了下来,对他说道:“虽然你经脉被断、剑丸被毁,但只要你还活着,都不要紧,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便能帮你重新恢复实力,东西就不要收拾了,冷山里什么都有,这里离青山太近,我可不想被你以前的同门发现。”
冷山是朝天大陆西北雪原高山的统称,昆仑山、天山、鸦山都在其间,玄阴宗的总坛也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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