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兰病着的日子里,大多都是在书房里度过的。何舞不让她一个人在屋子里睡觉,非要她看着韩季相,虽然韩季相没准对这书房熟悉得跟自己家似的。
可结果,迦兰还是睡觉睡得不亦乐乎,只不过换了个地方。迦兰毫不在意她这样在韩季相眼里有没有形象,她管不住自己。谁让韩季相在这里,她一点写字的心思都没有,喜欢翻的书大多又不适合在韩季相面前露脸,翻着两本老掉牙的典籍,迦兰不无聊才怪。
可浮生在门边一靠,迦兰就立马来了神。
浮生似笑非笑看着迎上来的迦兰,把一袋碎银塞在她手里,低头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就立马闪人了,剩迦兰一个杵在门边,好像还没回过神来一样。
“他又来做什么?”何舞听见动静,有些不满。
迦兰依旧一副回不过神来的表情,忽然咳嗽起来,眼里干涸,有些痛,却连湿润的泪水都没有。迦兰很爽气地继续咳嗽,咳弯了腰,直咳得眼里雾气升腾。
解恨了。迦兰直起腰,看着有些紧张地何舞,笑了笑,狠狠关了门。
里边,有个不说话的,瞪着眼,似乎也在等待回答。
迦兰坐到他面前,把袋子里的碎银倒出来,分了一半,“上次听说书的钱,给你一半。”
韩季相把银子推了回去,“我不过付了茶水钱,不用给我这许多。”
迦兰闷声不响,把银子扫到了一边,挪回到榻上,抱着膝缩成一团。
当初,迦兰为了施梓,考上了太学都没有去,而如今,施梓踹掉迦兰两月,便已花银子在相关的官员那里登记了名字。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事情,迦兰本不吃惊,甚至不大生气,只是有些果不其然的悲哀,为何自己以前明知道,都不愿承认。
那时候,施梓提起太学如此不屑,仿佛只有不学无术的权贵子女,才进到里面,勾三搭四,依靠各自的母亲,联姻谋官。施梓看不起那些人,他只看得起有学识的。
那时候,迦兰应着,只想着怎么把自己的身份瞒透彻了,反正她也觉得,身份这种东西,有没有对她都不重要,那时候,迦兰天真的想,有权势,万一施梓要,她就用权势帮他,若他不喜欢,她便把那些爹娘留给她傍身的东西统统舍弃了。
迦兰最看重的,向来是人心。
但迦兰最看不准的,向来也是人心。
印象里,施梓只考过一次太学,就是迦兰考的那年,施梓说,他考,便是想要和迦兰双宿双栖。迦兰不知道,若是他真考中了,现在他们会是什么样子。但只有她自己中了的时候,施梓是什么样子,她还是记得的。
自从消息传来,施梓便对她爱理不理的。迦兰为了讨好他,带他去临江楼吃东西。席间,施梓一点没有替迦兰感到欢喜的意思,一直板着脸,迦兰说了好久好话,他才略微好了一些。不知怎的,迦兰提起这样的话题,说太学里多的是翩翩少年,说的时候,明显是玩笑。没想到,施梓生气了,而且是如此生气。
施梓一把推开桌子,甩袖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大力扔下一块碎银,一脸趾高气昂,让人忍不住产生这样的错觉,好像迦兰是吃软饭的女子。
杯盘作响,一时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看着迦兰。不过十四岁的迦兰完全懵了。
人走了,迦兰没有追,反正以前她怎么道歉恳求,他连哼一声都很吝啬,数日数十日不见面,不给一条消息,让迦兰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甚至,被迫当众出丑,对于迦兰已经不是第一次,迦兰多少练就了些承受力。
默默吃完一顿饭,迦兰想了许多,怎么都没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大错,要这样大庭广众的让人指指点点,被如此羞辱。还好没有熟人,若是在茶馆十八盘,明天就成了话本,她大概也不用做人了。
可迦兰忍不住,还是会想,若是自己没中,施梓中了,她大概也会欢笑着来替他庆祝,而后自己默默努力,争取来年。若是有怨,不是该怨自己没考中,若是迁怒,也该是迁怒考官不公正,为何是自己要承受,迦兰很奇怪。
但毕竟施梓不是她,她不明白他。
因为施梓如此痛恨太学,迦兰最终还是没有去。迦兰放弃的那一刻,施梓很开心,迦兰也就觉得值得了。反正以她的背景,太学什么的,要进随时都可以,而长辈们骂几句,对于那个时候叛逆的迦兰来说,简直毫无作用。
施梓不知道,若是施梓知道,只要她动动嘴,他便能进,他现在会不会觉得有点后悔。
迦兰想着想着,心情还是很低落,不仅不解恨,还让她很想咳嗽。
“有什么为难的,我或许能帮得上忙。”韩季相倒了茶,送到迦兰手边。
迦兰脸色苍白,眼睫上仿佛有露水一般,带着点清寒,仰头看着韩季相片刻,接了茶,“你明天有空么?”
“有。”韩季相答应得很快,却也不忘补上一句,“上次那样的说书,还是不要去听了。”
迦兰眨眨眼,“不是,我明天想去山下挖野菜,你可有兴趣?”
韩季相有些意外,却很快答应,“好。”
迦兰笑起来,她知道,韩季相并不太清楚挖野菜的含义,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可去挖过野菜?”
韩季相轻声道,“未曾。”
迦兰了然点头,“那我明日一早在门口等你。”
吃完晚饭,等韩季相回去后,迦兰才跟何舞提起这事。何舞怒斥迦兰,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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