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土包子自从得了那副“君临天下”,就变得有些神神叨叨的。
将那幅字往墙头一挂,没事儿就坐着盯着看,恨不得看透过去,看清当日白鹿楼上斗字的雅景盛况。李豆叫他习字,他别的没学会,倒是把君临天下四个字练得有模有样,连那最后写坏的一笔也是分毫不差。
但长安城终究是那个浮华如梦的长安城,一日不极尽奢靡就心里不快活似地。再炎热的夏日也阻碍不了那些王孙公子寻欢作乐的兴致。
每当日暮西陲,才是长安城繁华的开始。
这如蓝河左岸遍布着青楼楚馆,斜飞的檐角上挂一盏红灯笼,百米外就妖妖俏俏的勾着人的魂儿。右畔倒是一片静匿,可打那九转十盘里走进去,便是一栋栋点着青灯的酒肆食坊,骚客文人吟诗作对的好去处。一斗酒换诗百篇,指不定随手捡着的,就是他日千金难求的。
可若论真fēng_liú,十有八九的人都会说,“城东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原本是前朝时候为长公主大婚所建的府邸。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也没得什么灵花灵瑞来承托门面。
这康乐长公主,乃先皇三女,原本就是那么平平淡淡的一名女子,封了什么号嫁与什么王也不一定叫人记得住,百年后作古,在那皇家的族谱上恐怕连句完整的话都得不上。偏偏她这辈子做了两件惊天动地的事儿,说起来又是禁之内的一段辛秘过往。第一件是在那大婚前日与人私奔夜走,不见踪影。第二件便是在当今圣上继位那年送回来一个小娃娃。说是某月某日偷偷放在门外的,染血的襁褓里就写了一个字:豆。
这便是日后的豆公子。
原本该是羞耻的,可万事总有些个因果报应在里头。
官家仿佛天生与这娃娃有缘似地,打第一天抱了起,就不能有一天见不着。亲亲热热的捧着护着,嘴里喊着:豆豆,快点长大,快点长大呀……
先前的,人们都说官家这是想儿子了。于是三四班秀女打那侯门高墙中选出来送入后。三两年后,小公主小皇子们陆续出世,可也未见官家对着豆豆薄了一分关爱。下头进贡了什么好的稀罕的,太子有的,豆豆都要有。哪怕是天上没有,地上无双的,那堂堂的太子爷也只有在墙角里眼巴巴的看着。
也不是没有些个迂腐老臣上过书,可官家他把那三丈长的折子往金殿下一扔,道:将来这天下都是太子的,少他些玩乐的又怎样了?
转身,又赐了李姓。
可也奇怪了,这般的树大招风,也唯独他李豆公子能活的安然无恙逍遥自在。
这暮色一合,长公主府上的小厮们就麻利地爬上阶梯,在那公主府的门前点起一溜儿的青灯,上书方方正正的一个“豆”字。远远看去,点点红光一跳一跳,仿佛在心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挠,看的人脚步也跟着雀跃了起来。
府里隐隐约约的传出些丝竹之声,如仙乐般嫋嫋娜娜,婉转得能滴出水来,悠扬得叫人酥软了骨头。也就那么一丝一缕,能听见又听不真切。难怪了侯门子弟都打破了头似地往里挤。若有一日接到了长公主府里送来的帖子,那就是天大的福气了。
“羯儿,这可是你的不对了!输了就该罚,来来来,先喝一大白,咱们继续行令。谁要说不出来的,今个儿看我不把你灌醉了……哎呦,小蛮,你这脸怎么红了?哈哈哈,小蛮真可爱,跟个大姑娘似的,可是羞了?”
长公主府的后花园里遮着大片的云纱帐,百丈长,月牙白,长安城内都找不着第二块。夏风一起啊,就卷云似地一张一弛,如入仙境煞是醉人。
豆公子一身银白的夏衫,那外头罩着一件水蓝的薄纱,一柄敲金扇摇的fēng_liú倜傥。扇上一簇笔牡丹开的正是艳丽,栩栩如生一般。“小蛮,你怎么这么不能喝?我在你这年纪喝三坛女儿红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一口一个“小蛮”喊得不是别人,正是那官家膝下三皇子的名。三皇子年方十五,年岁尚小酒量尚浅,喝个几杯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此刻便是酡红了一张脸,满口讨饶,“豆哥哥,你可别再让我喝了。我要喝醉了,回去母妃就该掐我了……”
“三弟,你这可不行。要不我让臻姑娘进来给你醒醒酒?”一张颇似官家的脸蛋儿凑过来,严肃的脸上满是戏谑。不是别人,正是那东的太子。
敲金扇摇的更起劲了,嘴里笑道:“好好好,羯儿都这么说了,小蛮儿还不快快从了?”说罢,扯起那云纱帐,对那帐外颌首低眉的姑娘家挥挥手。那姑娘抬起头来,巧笑如花,羞怯怯的向着三皇子迎了过去。
沿着那鼓起的云纱帐里往外看,胡娘舞姬翩翩起舞,好一派纸醉金迷,歌舞升平。
窦谪云站在那园门外,听着那□传进耳朵里,一对远山眉狠狠的纠结在一起。原本就有些刻薄冷情的相貌,此刻如寒风过境一般,冻的渗人。贝齿将那薄唇咬了又咬,终于愤愤吐出两个字,“下流!”
一手提了行军棍,就要往里闯。里头忙有机灵的小厮迎出来拦着,嘴里道,“窦爷窦爷,这里头的客人啊可金贵了,您还是别进去的好……”
这哪儿还拦得住,任那一抹石青色的影子三下两下便窜入了云帐内。好似那云雾缭绕的仙,叫人硬生生扯开了一道口子。
当真扯开了那帐子,真是好一派□裸的靡景色。骇的他在原地怔了好一会儿,一张脸由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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