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阁内。
范卿玄喂谢语栖服下了九花玉露丸,朝一旁道:“瑶光,施针吧。”
瑶光尊望着手边放着的一排银针,眉头紧锁的叹了口气道:“老实说,我当真没什么把握能将倦飞尽数拔出。要逼出他血脉中的蛊虫,须得将所有蛊虫逼至指尖,慢慢放血散毒,光是这火针刺法,我就无甚把握,要说认x,ue施针,怕是无人敢和谢少侠相提并论,我只得尽力一试,若是失败了……”
范卿玄道:“用针。”
瑶光犹豫了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拾起一枚银针过火,而后刺入了谢语栖颈边,旋即迅速收针,并指在针孔出细细按压,并微微施以内力。
如此反复十个x,ue位后,他拿过匕首在谢语栖的左手食指心划下一刀,不过多时就有黑色的细线顺着血淌了出来,滴在瓷盘中左右流窜,如同一只脱水翻腾挣扎的鱼。
看着陆续排出的十条细线般的蛊虫,范卿玄皱紧了眉头,手紧握成拳,捏的咔咔作响。
瑶光生怕他发怒,忙道:“宗主,不然你先回避一下吧,这实在有些不合适。”
范卿玄道:“继续,拔毒。”
瑶光只得擦去头上的汗继续施火针。
这一凝神便是到了三更天,瑶光甚至都有些头晕眼花,这一天扎了多少针已数不清,直到最后十针落地,逼出七条蛊虫,他才算看到尽头。
回过头看到瓷盘中黑压压交叠蠕动的蛊虫,他自己都觉得反胃。而范卿玄更是脸色黑的可怕,若不是阳珏已死,只怕当场就要身首异处了。
“宗主,蛊虫应当是都逼出来了,只待修养一段时间,他就能恢复。不过……倦飞一毒原本并没有这般厉害,可谢语栖的骨质似乎与旁人不同,如今余毒已渗入骨髓,无法尽数拔出,日后怕是要遭些罪。”
范卿玄沉吟点头,拿了些绷带和金疮药仔细包扎好谢语栖食指上的伤。
“此番辛苦了。”
瑶光道:“算是我替师弟们赎些罪吧,未能及时察觉到师弟的异心,这样的局面我也当担些责任。”
“这与你无关。”
瑶光苦涩的笑了一下,简单的收拾一番后,推门走了出去:“他已无大碍,如意珠你就拿回去吧,我看你脸色比他还差。”
当一切尘埃落定,范卿玄这才觉得一股困倦乏力排山倒海的袭来,攻陷了他最后一丝神志。
从离开苍域洛家起,如意珠已离开了他近五天,身体早该透支了。这恐怕是六年来唯一一次可以离死亡这么近。
梦中断断续续的片段纷扰而至,残破不全的在脑海中闪现,走马观花的就像皮影戏一般。
他看到自己骑着黑马在萧瑟的道上缓缓走着,四面是交战的弟子。可明明就在拼杀在身边,怒喝在耳边,却仿佛远在天边。
他茫然的看了一圈,事不关己的样子。
也不知毫无目的的走了多久,道路远方出现了一个白点。
他看清了,那是谢语栖。
他静静的站在那儿,背对着,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范卿玄的存在。
范卿玄轻轻夹了下马肚,催着马儿加快了些速度,朝着那个白影而去。
近了,再近了,他甚至觉得只要抬起手就能触摸到这个男人。
然而就在此时,远方似乎传来了一声呼啸,谢语栖惊动了,略有迟疑的转过身看向范卿玄,一个淡淡的笑容浮现在嘴角。
范卿玄不由呆住,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笑容,虽倾城依旧,却又带着黯淡。他甚至觉得这样的笑容比哭更沧桑,更痛苦,就这么望着就觉得眼中的世界坍塌了,化成齑粉消散无影。
他伸手想去抓住眼前的男人,下一刻漫天长箭飞至眼前,眨眼就将对方淹没,鲜血飞ji-an染的白衣触目惊心。
谢语栖望着他,脸上依旧带着笑,嘴角浸出的血沫显得他的脸色尤为苍白。
他往前迈了一步,似乎同样想抓住范卿玄的手,然而尚未碰到就往下栽去。
范卿玄立刻跳下马,箭步上前托住他倒下的身子。
谢语栖的血流了一身,也流了他一身,血是暖的,可人却一分分冰冷了下去。范卿玄几乎发疯了一样去堵那些伤口,甚至不知自己的手已抖的不成样子。
“范卿玄,你杀巫马,我也绝不独活……”男子声如飞烟,嘴里涌出鲜血转瞬就将后面的话语尽数吞没。
谢语栖咳了几声,颤抖着从怀里拿出如意珠,轻轻的按在了范卿玄心口。
那一刻如意珠传来的温度将范卿玄慌乱的思绪拉了回来,如同跌入深渊,失重感让他的魂魄急速下降,他紧紧抓住了放在自己心口的那只手,睁开眼。
夜色如墨,一人坐在榻边,青丝滑落肩头,随意的垂在身前,搭在脸畔的头发显得脸色更为白皙透明。他披着外裳,微微倾身向前,一只手正放在范卿玄心口,将那枚如意珠放了回去,之后忽然被范卿玄死死抓住。
谢语栖没有挣开,任由他这么抓着,眼底映出的是他心口那些扭曲盘旋的符咒,就像是一种禁咒,钉在灵魂上的禁咒。
谢语栖看了许久,又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喃喃:“终归还是前功尽弃了。”
范卿玄欠身坐起,将衣领拉好,遮住了那些诡异的符咒。
“为什么?”谢语栖问。
未几,范卿玄看着他的眼睛道:“还你人情,两清了。”
“两清了……”谢语栖轻声重复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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