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末,临化县
大片田野中,稻已割,麦方种,一片忙碌,但城中却仍旧节奏,叶氏书肆所在的街,行人并不算很多,附近摊铺老板,午后闲得无事,就忍不住谈论。
要说在苏父刚去时,苏家衰势已成,连葬父都是借了高利贷,谁能想得到,不到一年时间,苏子籍竟连连考上了秀才和举人?
成了秀才,每月都能拿到钱粮,更不用说举人,这是能跟县令结交的文曲星,本县中,这些年也不过寥寥数个举人,哪一个都积下了不小家业,算得上是一方乡绅。
“叶老板有慧眼,临走还给自家闺女定下好女婿。”有人忍不住感慨。
“是啊,不过十五六岁就考取了举人,改换了门庭,我们都要作揖行礼,叶丫头有福,马上就是官夫人了。”
正有来买东西,也听到了事,插话:“这就是文曲星啊,考取举人哪有那么容易?我们乡有个七十老翁,少年中了秀才,一直从前朝考到了本朝,都未考取哩!”
说的也是,众人一想,是这道理。
秀才虽也不好考,可在县城里还算常见,远不如偏僻山村里稀罕,可举人,在县城里也是稀罕着。
就在他们说话时,有牛车在铺子前街道上行过。
几人中有看清了,指点的说着:“这是方家的举人方文韶,不轻易出动,现在上午都主动来拜访,看样子是拜访完回去了。”
“听说,上次县令给了贺仪五十两,不知道方举人送了什么?”
才说着,有人就奔过来,透露:“方举人出手大方,听闻解元公尚没有田地,就一口气给了二十亩水田,还派人租种,半点心思也不用花。”
“二十亩水田!”大家都沉默了,虽经过战乱,水田价格下降,但也有五两一亩,这就是一百两赠银,大手笔呀!
“还是读书好呀!”沉默了良久,众人发出感慨。
只是这时,苏子籍已又上了船,却是迁移祖坟去靖高县的事。
靖高县就在隔壁,乘船就可,还是方家临时借的画舫,苏子籍跟叶不悔上了船松了口气。
“这也忒热情了。”就连从不发憷交际的叶不悔,也忍不住擦了擦汗。
县里出了个解元公,上门的人蜂拥而来,要不是许多推辞不肯收,怕是收的礼物就要无处放了。
就算这样,一下苏家变成了家有五十亩,银六七百两的大户。
“还是读书好呀!”叶不悔同样有这感慨,她的目光落在一堆积了薄薄一层灰的书肆物品上,眼圈泛了红。
“不悔,我们在县里待不了多久,带过去总比放在原地被偷被坏好。”虽带着叶不悔回来,可苏子籍并无在这里长住的打算。
他已中了举人,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当初都去了府学,现在自然更不可能回县里。
而他也不耐烦有着更多应酬,留下来不去,反得罪人。
“苏子籍!”就在苏子籍思索着时,去收拾东西的叶不悔惊呼一声。
连名带姓叫,这已有一段时间不曾有的事,毕竟成亲,虽未圆房,可骤逢家变,叶不悔对人对事,也略有了一些变化,对苏子籍态度也好了不少。
而此刻是因看到了一样东西,下意识喊了出来。
苏子籍过去,发现叶不悔正低头红着眼看着手里的一封信。
“这是?”
“是爹留给我们的信。”叶不悔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将信递给苏子籍,低声呜咽起来。
苏子籍没有劝说叶不悔不要哭,轻揉了一把她的头,就拿信拆开,展开观看。
这一看,也忍不住心生酸涩。
显然,在回来前,叶叔就已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早早写好了这封信,放在了匣子里。
这信上写着一个地址,是京城人,叫俞谦之,乃是一位朋友,虽算不上生死之交,但可以信任。
苏子籍听着低低的哭泣声,暗想:“带不悔去府城也好,叶叔对不悔的期望,大概希望不悔能走棋手的路,府城也更适合不悔,并且去京城赶考的话,直接可乘船去。”
这样想着,就响起了敲门声。
苏子籍顿了一下,知道是正事来了,将信放入袖子:“进来!”
此时,快到蟠龙湖了,已经又看见大小画舫在夜色中游荡,混在其中,方家借的画舫虽精致,并不惹眼。
烛光晃动,安静舱房内,苏子籍倚靠床榻,半眯着眼,正阅看着野道人给的报告。
这内容颇有些多,不过写的简细有略,让人一目了然。
对面坐着的野道人目光紧紧锁住苏子籍,直到苏子籍露出了沉吟,方才轻咳一声。
“公子,黄良平是本府知府,官居正五品,在这一片算是土皇帝,特别是沉沉浮浮十余年,根基很牢固。”
“据说在京,在省都有关系,您可想到了什么?”
他调查得到的内容,琐碎至极,甚至连黄良平未考取时的事,能查探到的都记录上。
但有价值的并不多。
虽野道人也知道,黄良平能下放到郡县,始终不倒,必有着依仗,可更深的,他也探查不到了。
野道人当年习学的是屠龙术,空怀多年,现在慢慢施展,虽能敏锐窥探到一些违和,受限于手中力量不足,难以施展。
这也是让苏子籍感到急迫的地点,现在自己身份不明,却能时刻感觉到朝廷在密切关注自己,虽并没有到连说话吃饭都探查清楚的地步,但一举一动,仍有着一些限制。
野道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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