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门世界
香港,九龙城,暴雨刚刚停歇,已是黄昏傍晚。
“歇业一季,闲人勿进”,这竟然是一家酒楼门口贴的告示,在人来人往的繁华街巷里十分醒目。
这家挂着“春秋”两个大字的老式酒楼,木制的牌匾经不起岁月的消磨,风干了,掉漆褪色,成了暗红,皱巴巴的,表皮成片成块地脱落,“春秋”两个大字也不容易分辨出来。
七月至九月,是香港的台风较多的季节,一阵强风吹来,掀起老得掉渣的牌匾,拍打着门楣,有两颗用来钉住牌匾的钉子已经折断了。相信用不了多久,这块牌匾就会被风吹飞。
酒楼内里弥漫着腐败酸朽的气息,借由洞开的门窗飘散外面半条街,刺鼻难闻,让人联想起瘟神的晦气。从酒楼门口路过的街坊邻居们都是捂着鼻子飞快走开,一个个眉头低沉,皱得紧紧的,在心里咒骂着。
掌柜就坐在柜台边上,右手支着右脸颊哼哼叽叽唱小曲,左手的中间三个指头有节奏地敲打桌面,所应和的正是风吹牌匾、拍打门楣的声音。
这个人年近花甲,蓄发留须,头发散乱,胡子打结,不修边幅,邋里邋遢。从门口的老街上走过,远远都能闻到他身上的一股奇特的酸臭味,脏兮兮得讨人嫌。不得不让人怀疑,兴许他就是所有腐败气息的源头。
对面墙上,挂上一台14寸黑白电视机,大陆八十年代的井岗山牌,这件老古董在现今的香港,乃是整个中国,都是罕见的极品。
广告之后,电视里面播演京剧,老掌柜的注意力从外头转移到国粹,左手中间三个指头敲击台面的节奏也随了刀马旦的唱腔,哼哼叽叽……
牌匾终于掉了下来,老掌柜却无动于衷。
已经没有人记得这家酒楼有多少年的历史,附近年龄最大的街坊都说他从记事起,这家酒楼就已经在这里,他的祖辈在世时也常常叨唠这间酒楼,“春秋”二字甚至还出现在他祖辈的祖辈所写的祖谱之中。
总之,“春秋”一直都在这里,也许可以上溯到两千多年前,甚至更远。
附近的老街坊都还记得,“春秋”在七十年代末装修过一次,自那以后,它就没有任何改变。周围的楼房随着时代的发展,换了多次面貌,只有这家酒楼以其食古不化的倔强,保留着那个年代的风格,一成不变,形为一种鲜明的特色,供人缅怀往昔。
虽然街坊们都讨厌这个不着调的掌柜,也没有人愿意进去喝茶吃饭,但是他们每次路过这里,都忍不住踮起脚朝里面望上一眼,看看老掌柜是否健在,看看里面的桌椅摆设有什么变化。
倘若一切如常,他们也就心安了,怀着矛盾的情绪轻快地离开。
店里除了老掌柜,还有两个二十来岁的伙计,和三个厨师。三个厨师极少露面,十天半个月出来一次,看会儿电视又不见了。两个伙计也只有在店里有客人的时候,偶尔会现身,神神秘秘的,从不出门,不知道他们整天都待在内里干些什么。
老掌柜大部分时间是在店里度过,很少出来和街坊邻居聊天。如果有人找他攀谈,不超三句话,那人肯定被气得吐血,所以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和来历。尽管老掌柜已经在这里待了至少三十年,可他的样貌始终没有多大的变化,街坊们给了他一个外号:老不死的妖怪。
历史上,乃至今天,春秋酒楼向来不沾染外事,却有人不知好歹。
看似普普通通的春秋酒楼,从古到今都蒙着一层神秘面纱,气氛诡异。过去有人举报酒楼闹鬼,老掌柜拿扫把将上门搜查的阿sir打跑,理由只有一个:不要没事找事。
更早前,社会混乱,有黑帮要抢占酒楼地盘,拿着刀枪聚众来闹事,还未进门,就被一个伙计收拾了。平时很少露面的伙计看起来斯斯文文,下手却狠辣,一口气,用拳头打死了十多人,当时震惊整个香港。
从此,黑白两道都不敢来此地找麻烦,整条街道因为这家酒楼长享太平。
传言春秋酒楼与军政高层关系暧昧,记者过来暗访,想从老掌柜这儿套点新闻资料,都被老掌柜两三句冷言冷语给打发回去。
说来也奇怪,“春秋酒楼”从来都不招待街坊邻居,有钱也不让进。老掌柜脾刁钻古怪,喜欢捉弄客人,让人难堪,经常把客人堵在门外,会有各种荒诞的借口谢绝顾客入内。春秋酒楼历史悠久,有不少中外游客慕名而来,老掌柜却把他们轰赶出去,这些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可是,仍然有形形色色的人进进出出,貌似在这里吃饭喝茶住宿。这些人来自世界各地,有中外名人,也有无名小卒,有人开着香车宝马光顾破烂的老店,有的则是衣衫褴褛的乞丐……
傍晚,九龙城华灯初上,一个三十多岁的法国人,西装革领,右手提着手提箱,左手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走近春秋酒楼。法国人看到牌匾掉在地上没人理睬,摇了摇头,弯腰提起,带进酒楼。
门口的风铃无风自动,响起清脆的音符,在此之前风吹不动,端得奇怪。
听到风铃的响音,老掌柜像见到贵客一般,来了一股干劲,匆匆忙忙梳理一下蓬乱的头发和胡子。
法国人进门后,把牌匾平放在一张餐桌上,把手提箱换到右手,和小女孩一起向老掌柜行礼——右手搭在左肩,身子略向前倾,颔首微笑——这是秘能师的常见礼仪。
老掌柜一反常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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