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茵茵照例偎在我怀里听故事,这次我给她讲了乌鸦和兔子的故事。
“话说一只乌鸦坐在树上,整天无所事事。一只小兔子看见乌鸦,就问:‘我能象你一样整天坐在那里,什么事也不做吗?’乌鸦答道:‘当然可以了。’于是,兔子便坐在树下,开始休息。突然,一只狐狸出现了。”我停了下来,问茵茵,“猜猜看,结果怎么了?”
茵茵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恍然大悟,“兔子和狐狸成了好朋友。”
我呆呆地看着她天真的笑颜,正满眼期待地盯着我,等着我点头。
“嗯,茵茵真聪明,一下子就猜对了。”孩子的世界多么地纯净美好,我却拿这样世俗的故事去污染那片洁白的童真。若是我告诉她,不对,狐狸跳向兔子把它给吃了,这个故事就是让我们必须坐得很高很高才能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她水晶般澄澈剔透的双眼是否就此蒙上了灰尘?她单纯的世界里是否就此多了一个坏蛋狐狸?
“兔子和狐狸成了好朋友,它们相约着一起去睡觉了。茵茵宝宝也要去睡觉了,好不好?”月清从一旁的椅子上站起,对我感激地笑笑,温柔地抱过茵茵,道了晚安离开了。
她俩一走,房间里顿时空荡荡的,我拥了棉被半坐着久久不能入睡。我已然过了少年不识愁滋味的年纪,此刻心结百转千回川流不息,一直搅得郁气纠结口烦闷。
转眼来这里已近一月,今年冬至来得晚,寒食节也推迟了,眼下已三月底,过几日才是寒食节,寒食节一过便是清明了。
清明节前的月光总是更为凄冷,孤单地穿过半开的窗户栖息在窗台,寂寞得连影子都不曾相伴,而那散发出来的银色偏偏是那么得冷艳,美得令人心痛。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孤身漂泊,我形单影只。
披上外衣推门而出,夜间的山风钻进衣袍甚冷,我紧了紧外衣,抱着双臂在月光下徜徉。突然很想念林子深处的温泉,却被那轻烟弥漫暗影重重的竹林止住了脚步,关于清明节的传说在脑中快速飞转,直至汗毛抖擞,只敢在院子空旷处溜达。
随手摘了几片竹叶,选了两片差不多长短的叶子,做了一只小巧的灯笼,又拉了长长的发丝,一端系在灯笼的顶端,一端缠绕在指尖,晚风徐徐地吹,灯笼急急地转,转出情思一圈又一圈。
眼前浮现他的身影,如梦似幻,从林间初遇,温泉轻薄,趁危吃豆腐,出手相救,一直到后来的玉镯冤案,夜间强吻,故作为难,一幕幕掠影而过,我似乎遗落了什么,总觉得抓不住留不下。
白天月清的话尤在耳边回荡,“他也是喜欢你的”,“没当他主子那就有希望了”。还有无忧那些大吼,“主子对你这么好,你还这么对他。”
或许是沉寂的夜色更容易让人相信童话,因为此刻人总是最脆弱需要安慰的。我竟然真的开始相信他们所说的是真的。
可是他怎么会喜欢上这样一个我呢?这是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个问题。我左右晃着脑袋,就像小时太傅教习读书时一样,指望能顿悟,却是越晃越昏沉。
突然灵光乍现,我终于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我在自卑,不然干嘛总是考虑他怎么会喜欢我?我自卑,是否说明我喜欢上了他?
灯笼依然飞快旋转,试图从中找出转圈的起点,却穷尽目力都无法辨出丝毫,只觉眼花缭乱。情思,剪不断,理还乱。
“这么晚,还在这吹风?”身后传来低沉的嗓音,此刻听来甘醇清幽。
“嗯,睡不着,出来走走。”恍惚间有种他乡遇故人的亲切,难道心理暗示居然这么奏效?为什么在我认识到可能喜欢他之后,会觉得他突然友爱起来呢?
“这灯笼你做的?”他问。
“是啊,不然谁做的?”这不明知故问嘛,他没话找话?难道真的喜欢我?
“有一个人也会做的,只是我无缘见到她做的竹叶灯笼。”他幽幽地说,语气有些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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